也说茅盾文学奖
立秋已过,处暑未来。洪灾退后持续四十几天的高温,似乎把朋友圈都热昏了。

立秋已过,处暑未来。洪灾退后持续四十几天的高温,似乎把朋友圈都热昏了。然而,8月16号上午11点半,一条发自中国作协官网的消息,唤醒了多数沉寂的文学同道,一两个小时内,朋友圈呼呼刮起一阵风,但凡对文学有些情感的,都挨了强心针,被“第十届茅盾文学奖”圈粉,同好们就像一群久藏山林的小麻雀被一阵清凉唤出,围拢来喳喳一阵,又安静了。我默默地看着此些动静,奇怪自己居然没发一言。

有些热闹,终归止于是一个圈子的热闹。一个事实即是,现实中,没有一个人与我议起这个消息。身为资深文学爱好者,细思来不免有些失落。在5G呼之欲出的时代,无论东方西方,文学的现状就是如此,其大众性前所未有地受到了挑战。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作家们凭一本书一个作品吃遍天下的好运,各书店门口读者排长队买名著的场面,估计只能成为历史长河中的一朵记忆浪花。

既便如此,我还是深信:集合人类心灵大成的文学艺术,依然会在深邃的时空里摇曳着光芒,照亮那些孜孜寻求人间美好以抚慰生命悲欢的人们。

茅盾文学奖是中国文学界的最高荣誉之一,专门颁给13万字以上长篇小说,每四年评选一次,首评于1977年。受惠于李嘉诚先生的赞助,2011年起,奖金翻了10倍,由5万升至50万,是中国奖金最高的文学奖项。正因此,其在业内的影响力和关注度从来不低。

历届茅奖评比,一般评出作品4-5部,也有例外,比如首届多达6部,第2届少至3部,第3届居然还设了2个“荣誉奖”。除去“荣誉奖”,10届下来共评出获奖作品46部。

42年过去,大浪淘沙,《平凡的世界》(第3届)、《白鹿原》(第4届)、《尘埃落定》(第5届)少数几部茅奖作品经受了读者目光和时间的择选,出现了长销和长读的长盛景象。

《平凡的世界》,是英年早逝的作家路遥点亮狂热的创作心火,直至燃尽生命的百万巨制。该书全景式反映了改革开放初期10年间,中国城乡社会生活的巨大历史性变迁,传达了中华民族千百年来“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深厚精神内涵,对于底层奋斗者具有明亮的“灯塔效应”,面世33年以来一版再版。茅奖得主、《白鹿原》作家陈忠实评价,其是“茅盾文学奖皇冠上的明珠,激励千万青年的不朽经典,最受老师和学生喜爱的新课标必读书”。

说起该书,最难忘的,是某天与一文学博士同行,他相告:“《平凡的世界》我看了不下三遍。每次我落入人生低谷都要看一遍,每一遍都看得热血沸腾泪水盈眶。看完后,又寻求到了前进的动力。”这对一个出自贫困农村的七零后可能不奇怪,让我吃惊的是自己女儿——当她从全英文的读研状态把三卷《平凡的世界》搬回家,并声言“好好看啊,我们同学都在看。”其专业背景和小说背景的巨大落差,让我讶异久久之后,由不得对路遥肃然而敬!

同为陕西作家,陈忠实在看到路遥得奖后急得不行,“要弄一部可以放进棺木当枕头的书来”。该书长达50万字,时间跨度长达半个世纪,是二十世纪上半叶中国农村社会形象的历史画卷,被评价为,“一个民族的秘史”。1988年,陈忠实离开城中妻小,躲进乡下祖屋潜心笔耕。据说四年后的大年初一夜晚,当作品的最后一个字完成,陈忠实走出祖屋,独自走在原上,点燃了一岸茅草,对着天地大哭了一场。他应该是知道的吧——一部惊天之作从此诞生了!奇怪的是,《白鹿原》之前或之后,作家都少有作品闹出大动静,不像路遥,在《平凡的世界》之前,就有一篇《人生》轰动全中国。有业内人士说,无论对于中国文学还是作家自己,《白鹿原》都是一个奇迹。如今,一版再版的《白鹿原》已经成为大学教材,陈忠实对文学的大痴大敬,果然换来了“奠棺之作”的命运奖赏!煌煌一部《白鹿原》,以民风史风之厚,民情国情之重,令多少读者饱有读福,享尽荡气回肠的阅读快感。

无疑,我是爱《白鹿原》的,但私爱《尘埃落定》要更多一些。大概是因为相对前者之厚重,之辽阔,之正面,之黄沙满天驿路遥遥,我更喜欢轻盈之美,喜欢月明风清景色醉人,喜欢寓言一般可以让人回味不已的作品。《尘埃落定》,就是一部既庄重又轻盈,又具有游戏和寓言性质的小说。你希望一部小说有多任性,这部小说就有多任性。因为一个“傻子”,可以在他的世界里无尽地任性。

应该是在新旧世纪之交,一个花好人静的春日,我开启了《尘埃落定》,简直被作品的幽默和清新惊了又惊——这小说也太有陌生感太好看了吧!

“那是个下雪的早晨,我躺在床上,听见一群野画眉在窗子外边声声叫唤。

“母亲正在铜盆中洗手,她把一双白净修长的手浸泡在温暖的牛奶,吁吁地喘着气,好像使双手漂亮是件十分累人的事情。……

……

……

……

“上天啊,如果灵魂真有轮回,叫我下一生再回到这个地方,我爱这个美丽的地方!神灵啊,我的灵魂终于挣脱了流血的躯体,飞升起来了,直到阳光一晃,灵魂也飘散,一片白光,就什么都没有了。”

是久违的雅净语风,素朴,从容,句短意绵,抛开故事,文字具足韵律之美,摇曳生姿,读来唇齿生香,余音绕梁。

“我”是一个傻子,土司麦其家的二儿子,故事从“我”在床上醒来听到画眉开始,到“我”在床上死去结束。以一个“傻子”的视角,“我”展开了对于女人、权利、争斗、战争、死亡的观察和介入。因为“我”傻,思维就可以来得简单些,口吻就可以来得简短些,叙述就可以来得奇特新鲜一些,文本就可以跳出窠臼呈现更多异样姿质。依赖于此些,《尘埃落定》成为现今一部当之无愧的经典。

多少年过去,这部小说成为我少有的,可以从书架上重新抽出翻读几页的书本之一。多么别具一格的小说,读来令人欲罢不忍,一个“傻子”的智慧贯穿全本,成为对聪明人世界的莫大嘲讽。你看一个傻子可笑,傻子看你更荒唐。相对于土司王国的崩溃,我相信,阿来要说的,应该还有更多。我读到了一些,也不说。因为我不是那个最聪明的读者,怕落笑柄。

诚实地说,我读过的茅奖作品不多,还能点得出名又印象不错的,有《李自成》《长恨歌》《蛙》《繁花》《江南三部曲》《生命册》。《蛙》是诺奖得主莫言的,但我有自己的胃口,不想因为诺奖而违心地把它捧到与《平凡的世界》《白鹿原》《尘埃落定》相当的高度。今年这一届,竟然一部也没读过,这简直有些说不过去了,得择机补课。

几年前在京城鲁迅文学院的课堂上,有研究当代长篇小说的专家提问,改革开放以来你们个人阅读史上排前三的作品是什么?

我默默地排了《白鹿原》《尘埃落定》,还有余华的《活着》。这个排名接近专家的答案,但不全对。对于余华,专家排的是《在细雨中呼喊》。迄今为止,作品被广泛推介到国外、获得过不少世界性荣誉的余华尚未获过茅奖。关于这点,余华说的是:“希望他们永远不要给我茅盾文学奖。”这种明明进入了中国文学史却又独立于文坛的姿态,真是彰显了作家的个性。

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茅奖能够代表中国文学的高水平,但不一定是全部。培养文学素养,不受专家和奖项的牵制,有自信而独立的文学审美和鉴赏力,才是我们身为读者应有的强大文学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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