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萎雕”与书香
我有一个小嗜好,现在看,这应该是个不坏的习惯吧。

我有一个小嗜好,现在看,这应该是个不坏的习惯吧。

凌晨,夜深人静,万物正待苏醒的时候,我早已经起床,从松木制做的书架上,查找近来比较感兴趣的藏书进行整理和归类。书架上的书很杂,这一点正好也符合了其主人的特性。就像思想决定行动一样,在这里,爱好决定了一切。关于摄影、关于绘画、关于猫、关于诗歌、关于小说,当然,最多的还要数散文类的书籍。

说白了,一切表面看上去没有关联的事物,其背后都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就拿我的这些书来说吧,摄影讲究的是视角、构图、对光的把握和运用。绘画自然也不例外,同样需要这几点来做最基本的技能。那好的诗歌、小说和散文呢?在我眼里,它们同样需要具有独特的切入点和美感,只有独特的信息,才能达到冲击视觉的效果,进而引起大脑的思考,最后得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内心独白或是对世界观的定论。

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我总会念错日本女作家角田光代的名字(总是被我叫成“田光角代”)。但是她的《第八日的蝉》让我记忆深刻,我想起来,这本书是前几年夏天在青岛最具文艺范的方所书店购买的,那儿也是号称离海最近的一家。一走进方所书店,就被涓涓书气所吸引,“总有惊喜,总会驻足,定是常住,便成方所。”真是浩瀚如海!在这里,买书人及游客们,都会不自觉被它的气场所感染。气场,是的,在当下乃至将来,书店也要有自己与众不同的魅力,才能达到吸睛的愿望。“吸引眼球,博得关注”,这两个词放在书店身上肯定是用来褒奖的,如同宇宙中茫茫的黑洞,巨大的能量与威力可以吸进宏大的物质,当然,进入黑洞后的东西,会永远消逝。而被“个人气质”吸进书店来的读者,却可以长存。这些人其实就是一粒一粒的种子,满身浸染在纸墨书香中,“美好”,这两字就开始生根发芽。然后你会发现,天空原来可以那么蔚蓝;孩子的眼睛可以像泉水那样清灵;大草原上不仅仅摇曳着如星的野花,就连散落在地上的牛粪都飘着大自然的香。我们与这个世界紧紧相联、密不可分,书才是维系两者最好的纽带!

“夏天,我突兀地想,蝉鸣、大海、天空、阳光,晒得黝黑的年轻人、茂密的树木。那是充满力道的风景。啊,夏天,夏天,虽然无处可去,也等于毫无前途可言,但映入眼中的光景,却令我本来如惊弓之鸟的沮丧心情,得以缓缓放松,甚至好像得到解脱。眼中所见的一切都灿烂辉煌。”“第八天的蝉,可以看见别的蝉无法看到的东西。虽然它也许并不想看。但是,我想,那应该不全是糟的必须紧闭双眼的东西吧。”几年后的此时此刻,我依然被角田光代营造的气息所吸引。想必是同为女性的原因吧,这种浅淡、雅致、安静的叙述方式当真是厉害的“杀手”,没有刀光剑影,便让人痛或美得体无完肤。

2011年去国外探亲的时候,随行带了一本2010年的《散文》合集,用以打发闲散的时光。散文不长,好读,上口,每篇都极具个性,但论个人喜好,更偏爱李汉荣的《购物记》和黄桂元的《不要掠夺李庄的静默》。那时候两位先生在我心里像神一般的存在,除了抬头仰望、欣赏学习外,再无它想。谁能想到几年过去,我们已经成了很好的师友,就在前不久,我还在微信里跟汉荣先生说着自己在写作上遇到的纠结与某些困惑,并得到了温暖的疏解和鼓励。这些偶尔侵袭人的坏心情,有时候只需一点水的化解,国画里也常会用水或是极淡的墨去破掉生硬、突兀的东西,破掉之后,新的秩序与画面才会以一种更为柔和舒服的面貌出现。

茶艺课上,老师讲解着红茶的制做工艺:萎凋(萎雕)、揉捻、发酵、干燥。萎凋是制茶工序中的第一道,也是我完全陌生的一个词,于是,询问了老师“萎凋”的意思,后又上网查找资料,才知道“萎凋”是将茶的鲜叶薄摊在萎凋帘(槽)上,使其蒸发部分水分,降低茶叶细胞的张力,使叶梗由脆变软,增加芽叶的韧性,便于揉捻成条;由于水分的散失而引起茶梢内含物质的一系列化学变化,为形成茶叶色、香、味的特定品质,奠定物质变化的基础。室外萎凋只能在阳光不太强烈的情况下进行,有时在树荫下进行萎凋,也称为“荫蔽萎凋”。日光萎凋的萎凋叶,常有一种特殊的花香。

“萎凋”与“萎雕”意思相同,一字之别,在我看来却另有洞天。“凋”字本意为败落、萧条,总让人产生一股子颓势。而“雕”字则不同,有种凤凰涅槃的感觉。人有时候真很矫情,明知它们都是加工里的一道程序;明知它的好坏对后期茶的品质起到很重要的作用;明知它们其实是通用的,还会在一个字上纠结半天。

开火,烧一壶山泉,95度水温烫杯、沏泡,茶汤沥出,红润清透,拇指与食指温柔地端住杯沿,后由中指放在杯底下方。喝茶自有喝茶的规矩,不急不躁,徐徐绵绵,心静,方能守候一潺芳茗的诞生。继而小啜一口,唇齿之上便覆了一层轻浅的焦糖香气。我便想着寻书,寻得一本心怡的好书,原来就等同于茶师游走峻岭乡野寻访制作上等好茶的过程。或踏破铁鞋、或是无意偶得,欢喜地捧于掌心,翻之、阅之、嗅之,人性的光芒与书和大自然交相辉映,恰到好处起到了“萎雕”的作用,精华自然贯于体内,整个人不自觉的变得轻盈灵动起来。

喜欢印在纸上的文字,纸感越粗糙越好;喜欢读纸上的江山,跟随海浪的潮汐让内心澎湃;喜欢把一篇钟爱的文,翻来覆去地“把玩,揉捏”,以便探寻它的精神所在。

我想读书与品茗,应该可以算得上是人生的两大自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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