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每年冬至都有打糍粑的习俗。
清晨一大早,躺着床上,喷香的蒸糯米饭的香味钻进鼻孔中。我心里清楚,冬至了,家家户户都要打糍粑。我不顾清晨严寒霜冻,一骨碌从床上爬起。
头天就把糯米浸过夜。第二天一早,把浸在水里的糯米捞出,放在饭甑上,搬上锅灶上蒸。等蒸熟以后,就可以放在石臼里打了。村里只有本家大伯屋里一口石臼,人多就必须依次排队轮流着打糍粑。这天,大伯格外起得早,把家里的大门打开,好让村里的人赶早前来。开始打糍粑了,先把糯米饭倒进石臼里,用木槌轻轻地舂捣,至成糊状,才开始抡起木槌大力气捶打,其中,一人蹲在石臼旁在脸盆里沾点水,不停翻动石臼里的糯米团,使之受槌均匀。捶打是要有一定节奏的,不然会伤到一旁翻动的人。“咚咚”,一下又一下,不久,捶打的人浑身发燥了起来,外衣脱了一件又一件,身上不断冒着热气。石臼里的糯米团也打到粘稠泥状,挑起能拉伸得很长,这就说明打好了。这时可以将糯米团从石臼里捧起,装在脸盆里端回家。
回到家中,趁热将糯米团抓起一团,放在手心里一挤,另一只手扭转拽下,顺势投入有芝麻白糖的盘中一滚,一只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糍粑就大功告成了。
打糍粑的日子里,小孩们都起得早,就是看着打糍粑的现场,听到“咚咚”的捶打声,也是一种享受。我们都盼望自家的父母能早点打上,吃到这垂涎欲滴的糍粑。但石臼只有一个,大家都得轮着来。看到别人家先后都打好了,心里既羡慕又心生埋怨。羡慕别人家可以吃到喷香的糍粑了,埋怨自己的父母为什么不赶早。我们来回跑动,充当起通风报信的差事。看见别人家差不多打好了,飞也一般跑回家中,告诉父母。父母才将热在锅灶上的饭甑端来,我们乐颠颠的跟着身后。
刚打好的糍粑除了喷香,还透着一股韧劲。吃糍粑时,父母一般都会一再嘱咐我们,不要吃得太急了,不然会噎住喉咙的。虽如此,但我们架不住香气四溢的糍粑深情诱惑,顾不上拿筷子,用两手左右捏往嘴里塞。由于吃得急,有时会噎在喉咙里,憋得满脸通红,两眼翻白,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别看糍粑好吃,吃不了几个就会腻了,不想再吃。
如今,生活富裕了,但家乡冬至打糍粑的习俗从未间断过。在不愁吃穿的年代里,打糍粑演化发展成了当地的传统文化。政府组织开展打糍粑文化节,吸引了不少游客前往观光。大家自己动手打糍粑,然后围坐在桌上,你一筷,我一筷,品尝香甜软糯的糍粑。冬天吃糍粑有健脾和胃,补中益气,强身健体之功效。
“咚咚咚———”打糍粑的木槌声,在宁静的山村里显得那么悦耳,那么熟悉,那么亲切,那么温馨,胜过世界上所有的声音。这种美妙的声音驻足于记忆深处,成为故土浓烈而温馨的乡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