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天催日短,风浪与云平。时至岁末深冬,年关渐近,风雨中早起的灯火点亮天空,也穿透时光的壁垒,让这忙碌而喧嚣的人间渐渐变得静好温软起来。
这越来越薄的冬天,越来越近的春信,像下午的电话里久病初愈的母亲说弟弟回来了,晚上回家一起吃个饭吧。这喜悦而响亮的声音,瞬间除去我心中莫名的块垒,久违的轻盈悄然而至,蓦然感觉年是真真的来了。而这样的情景一晃已轮回了十余载。
人到中年,总以为对过年不再有特别的感应,但是,每年的这个时候,母亲她那份像“盼得云开见月明”般的思念和喜悦总能带给我心灵的震撼,让我一头栽进年里,幸福地沉溺。
小时过年,最深刻的事莫过于母亲给我们做新衣裳。每到岁末那几天,母亲就会日赶夜赶给我们姐弟仨做新衣裳。那时最流行的是一种叫做卡基布的布料,母亲买了来,再模仿平时看到的好样式缝制,末了再绣上各色图案。光滑的卡基布绣上精致的图案煞是好看,让人总以为是母亲到城里买的。每年大年初一,我们姐弟仨穿戴一新走出去,总会惹得伙伴们好一阵艳羡,让大人们啧啧称赞,母亲则在一旁笑而不语,满脸挂满灿烂和满足。
后来,我们长大了,不再穿母亲做的衣裳。小弟病去永远地离开了母亲。我出嫁了。大弟南下打工、在外地成了家。只有那台蜜蜂牌缝纫机依然陪在母亲身边,就像母亲的爱永远流淌在我们的生命里。
每逢过年,是母亲最累的时候,却是母亲最开心的时光。今晚也是如此,虽然感冒才好,但却舍不得让我们湿了手脚。“现在打工的、上班的都不容易,回到家来就好好歇会吧!”这是母亲坚持的理由,她说得很是郑重。朴素的话一语道出人在江湖不得言语的苦衷。尽管我和大弟在母亲面前向来报喜不报忧,但是母亲依然用她自己的方式体察到我们的脆弱和迷茫,并用她全部的爱陪伴和激励着我们。
晚餐时再见母亲的容颜,依旧那么灿烂,那么满足。但在年的轮回里,无尽地等盼却催老了母亲。她说今晚的白菜都很甜,她坚持哄不爱喝鸭汤的大弟喝她花了一下午褒的老鸭汤。只是这一回,大弟不再任性,他一口气喝下了母亲满满的爱,换来母亲开心的笑容。
是啊,终点又回到起点的故事,原来尽美在故人归来的笑靥中,美在亲人细碎的暖语里,美在畅然舒展的心坎间。而年来的幸福就是———无论你走多远,那片属于你的烟火永远在等候,一世可相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