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世纪的藏书梦
藏书梦于我五岁半入学始。六岁起就爱看连环画,继而喜欢上了故事书。

钱其昭,男,1958年出生,青原区富田镇人。小学高级教师,江西省作协会员。

曾出版红色历史长篇小说《东固暴动》和《烽火赣西南》。

藏书梦于我五岁半入学始。六岁起就爱看连环画,继而喜欢上了故事书。不管什么样的故事书,到了我的手就是好书,常生出“自己能有这些书多好呀”的感慨,恐怕这就是我朦朦胧胧的“藏书梦”吧。

为了借书,我有花生红枣豆子,自己舍不得吃而给了小伙伴。为了看书,我学“萤囊映雪”,煤油灯改用手电池做电灯挂在床头照明。上中学,我又迷恋上了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欧阳海》《艳阳天》等小说,都是看了还想看。学校并没有图书馆,甚至连教科书都是刻钢板,用油印机印出来的,要看课外书只有去借。幸好我借住的表姐夫家楼上有一大堆旧书。每天晚上,我就着昏黄的煤油灯看书看到深夜,这在“文革”时期是难得的读书机会。尽管是囫囵吞枣,我仍像一匹如饥似渴的饿狼在书中贪婪地吞噬,《资治通鉴》《醒世恒言》《增广贤文》《本草纲目》……来不及咀嚼就吞了下去。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在书中,我憧憬着未来,希望长大后能有出息。“一茶一粥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惟艰”,在书中,我看到了农人的艰辛,领悟了勤俭节约的道理。“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在书中,我学会观察社会,确定了奋斗目标。越阅读,心胸越宽广;越阅读,精神越振奋;越阅读,越想拥有自己的藏书。不征得主人的同意,拿就是偷,拿还是不拿?这个难题天天困扰着我,善良与邪恶常在心底交锋,终于有一天老师给了我答案:孔乙己说“窃书也算偷么?”加上表姐夫半真半假的默许,于是,我每周总要“顺”走一本或二本,看过的接着再看,没有看的作为储备书籍。于是,我就有了藏书,有了不敢见人的藏书。

老师说:“真正爱好文学的人,必须读中国四大名著。”在资源匮乏、批判“封资修”的年代,要找中国四大名著谈何容易?我最早接触的是《西游记》,同学限定我一周看完,结果我只用三天就看完了。当然,诗看不懂就忽略不看,只看好看的情节,有时甚至是一目十行。《三国演义》文理较深,看起来费劲,耗时较长,不论同学怎么催,我看的速度就是快不了,常常是看了后回就记不得前回,记忆断节。诗词部分同样是一眼扫过,忽略不看。《红楼梦》尽说些家长里短,我看了N次,也只看了前面几章,后面的却无兴趣看下去了……

不论看得懂与否,拥有四大名著的梦却是天天做着。我写信请在吉安城里工作的表哥帮我买,我天天翘首以盼,哪知表哥非但没买,居然连信也不回。一直到1977年我读师范去了城里,天天逛书店,才发现新华书店根本就没有四大名著卖。没有四大名著,我的抽屉里虽藏了些书,根本算不得真正的藏书,这个梦就不得不一直做着。

时空转换到2009年,我一口气买了五千多块钱的书,其中包括四大名著。有了书,就应该有好书柜珍藏。我请来木匠做了两个书柜,漆上红油漆,将所有的书都请进书柜供着。望着崭新的书柜,心里满满的自豪感,憋足了气向苍天呐喊:做了半个世纪的藏书梦,我今日终于圆梦了!

为了让同事和朋友们分享这份快乐,我可没少费口舌夸耀,甚至备好了酒菜,让他们来参观欣赏。临走,我慷慨大方地让他们都借了些书去阅读,内心有股抑制不住的高兴。可是,一个月过去,半年过去,没有人来还书,难道借出的书要变成“不归的游子”?我急了,逐个地去问,可人家不是直截了当地说,“你有这么多的书,送我几本又何妨”就是用“哦,不知放到哪去了,我找找看”这样的话来搪塞我。咋啦?我借书你们还借出鬼来了?私下里我细细拷问自己:谁叫你炫耀,你当年不是也“顺”走了人家好多书么?现在人家仅是借书不还而已,动机比你光明,品德比你高尚,你还有何话可说?“吃一堑长一智”,我忍痛掏腰包让“不归的游子”重新归位,又陆陆续续地添置了一些新书。此后,我再也不敢“炫富”,只让这些宝贝书柜子里静静地呆着,时不时和它们来个互动。

随着高科技时代电脑和手机的普及,我的阅读习惯渐渐发生了改变,看纸质书籍的时间越来越少,与书亲密接触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但这并非代表我与藏书的疏远,反而更增添了我对藏书的珍爱。所以才会想到去开辟一个专门的书室以圆自己的“藏书梦”,而且这梦一直在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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