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礼堂
为了适应社会的发展,县剧团还改为了遂川轻音乐歌舞团,可最终还是没有抵挡住滚滚而来的发展洪流,还是在百花齐放中败下阵来。

为了适应社会的发展,县剧团还改为了遂川轻音乐歌舞团,可最终还是没有抵挡住滚滚而来的发展洪流,还是在百花齐放中败下阵来。

在那个时代,什么都爱冠以“人民”这俩字,像“人民饭店”、“人民剧院”、“人民广场”、“人民公社”……多得去。于是,县里也有样没样看世上,新建起来的礼堂,就被称之为“人民礼堂”。

人民礼堂就建在遂川县的东门口,在它的边上,原来还有一礼堂,叫“东门礼堂”,是东门村的。东门村这礼堂同人民礼堂一比,那就如同拿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去同一辆崭新的小轿车比一样。东门礼堂是土砖到顶,木架子盖瓦,并且没粉没刷,被称之为礼堂,实在是那时候跟风的结果,那时上面要求,队队要有食堂,村村要有礼堂,于是东门村举一村之力建起了这栋称之为礼堂的房子。

东门礼堂连凳都省了,就直接在土里扎木桩,然后把木板钉在木桩上就成了板凳。可人民礼堂是一色的木靠背椅子,这能比?更不能比的是人民礼堂外面像人民大会堂一样,用的是大石柱子,里面也是两排柱子到顶。柱子虽然看起来好看,但坐在旁边的有些位置就会被柱子挡掉视线。不过还真有点像人民大会堂的“微缩版”一样,不但也有二楼,而且天花板顶上的灯,也是可以变化的;不但可以开成五角星的形状,而且还可以是荷花、茶花的形状。我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在散场的时候不走,盯着头顶的那些漂亮的彩灯看个没完。

后来,东门礼堂被人承包,重新修饰了一番,改放录相。我在里面看过《火烧少林寺》《醉拳》等许多从香港过来的录相。那时候到了晚上十点过后,东门礼堂还会放些让少男少女最想看又不敢看的刺激人神经与大脑的情爱片,这些影片充当了县城里许多年轻男女的启蒙老师,让他们在后来的生活中,开始懂得男女之间纯真浪漫的情爱,原来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一件事情。

在东门礼堂被人租去放录相的时候,人民礼堂还很受欢迎,也就不屑于做放录相这种事情。虽然一开始承包东门礼堂放录相也是剧团里的演员,但这样的演员是没什么特长的,要唱唱不好,要念念不好,要打也打不好,上个台去,也是一天到晚跑龙套,龙套跑久了,连他们自己都看不惯自己。好在改革开放的风已经在慢慢地刮,于是他们把目光投向了生意,成为了剧团里第一批下海的演员。他们的下海,并没有影响别的演员排戏,那时候的县剧团还很吃香。我现在还记得在人民礼堂进出演员的通道上,曾看到过的一副对联,上面写道:“生旦净丑小舞台;唱念做打大人生。”所以说,剧团里那些演员的“大人生”也快要来了。

我在人民礼堂里看过《狸猫换太子》《秦香莲》等一些京剧。在看的时候,还有一个人专在底下放幻灯片,他把台上演员唱的一句一句的台词,通过幻灯片投影在舞台边上两侧的墙壁上,在放幻灯片的同时,他还会先剧透一下下一场是怎么一回事。而我能看到这样的京剧,同我叔母家有关。那时候,我的那些堂姐们最引以为豪的一件事,就是她们有个表姐夫在县剧团里做演员,并且是演包公的,有什戏,可以买到好票之外,还有可能一年看上几场不用花钱买票的好戏。能拥有这样的表姐夫,自然是一件让我非常羡慕的事情。我常想,我们家怎么就没有这样的亲朋好友呢?

近年,我每年都会同这位表姐夫同席喝酒,他居然成了我家老三的姐夫,所以说人生之奇妙,多少事情都是我们所想不到的。每次同他喝酒,我都会提到他当年在舞台上的样子,而他却早忘了这些三五步就是千山万水,六七人就是百万雄兵的事情了。他在酒座上常提到的是他岳父,他岳父就是因为看他演过的一次包公后,就答应把女儿嫁给他。我知道他岳父外号叫“玻璃少爷”,姓张,也是一位爱戏如命的人。

他的岳父也是我三哥的岳父,所以我知道一些玻璃少爷的故事。

玻璃少爷娶过两个老婆,第一个老婆是遂川县赫赫有名的“大地主大恶霸”罗普权的侄女,第二个就是个唱戏的,艺名叫“白玉”。白玉姓彭,现在还有很多人提起她当年的戏,说彭白玉唱得好,一板一眼,一招一式,都那么让人喜欢。自然,玻璃少爷也是喜欢她的人之一。别人喜欢也就捧捧她的戏,买张票看罢了,可这玻璃少爷不但买票捧场,而且只要有彭白玉的戏,他就到场,彭白玉到哪去演,他都在台下。捧场还不够,玻璃少爷还把身上带去的银圆全往台上抛。有一次,他抛完身上的所有银圆后,觉得还无法表达自己对彭白玉的爱慕之情,就从手上脱下玉扳指,还有同老婆结婚时的戒指也都往台上抛。

抛完了,玻璃少爷回到家。老婆一见戒指不在了,问他怎么回事,他说给彭白玉了。老婆一听赌气回了娘家。要知道,玻璃少爷的老婆可是罗普权的侄女,罗一生没有女儿,对这个侄女喜爱有加。一听说玻璃少爷竟爱上了一个戏子,而弃自己侄女于不顾,罗普权气不打一处来,把玻璃少爷捆到家,要他断了与彭白玉的来往,可玻璃少爷竟唱道:要与白玉断,吾命休矣。

后来,罗普权没办法了,只得答应玻璃少爷娶彭白玉,但彭白玉不能再上台唱戏。玻璃少爷答应了,他心想,彭白玉不上台唱戏还更好,天天只唱给自己听。要说,还好在玻璃少爷娶了彭白玉,彭白玉给他生了一堆孩子,这些孩子一个个又都是由玻璃少爷的大老婆带大的。一个管生,一个管养,玻璃少爷的大老婆却是一生也没生育。可见,人生一大戏,谁能说得清。

一提起玻璃少爷的事就没完了。还是说人民礼堂的事。

人民礼堂那时候属于剧团的,在县里有采茶剧团也有杂技团。我现在还记得杂技团的团长叫“二把武”(音),在遂川很有名,走到哪一听说“二把武”来了,都想上前去同他握手。我在写这篇文字的时候,眼前还闪现出他爬在一个人顶着的竹杆上翻筋斗的样子。他还很会表演杂技、魔术什么的。

很可惜,人民礼堂在红火过一阵之后,就不再红火了。人们已经越来越不爱看这慢吞吞、温开水一样的戏剧了,而转而喜欢上流行音乐。为了适应社会的发展,县剧团还改名为“遂川轻音乐歌舞团”,可最终还是没有抵挡住滚滚而来的洪流,还是在百花齐放中败下阵来。

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人民礼堂又热闹过一阵,在人民礼堂前面的空阔地,有人办起了舞厅、旱冰场。晚上,人民礼堂前又灯火通明,人们在舞池里翩翩起舞。可才几年,仍是没有逃过城市大发展的命运,人民礼堂彻底地从遂川人民的眼前消失了,如今已经成为遂川县农贸市场的一部分。而曾经那些在舞台上风风光光的演员,也开始转轨,有的做了老师,有的进了工厂,有的去了文化事业单位。

我初中的音乐老师梁老师,就是从剧团里精简出来的。她在给我们上音乐课的时候,有意无意还是会翘起兰花指,或者是做个丢水袖的动作,每当这个时候,我又仿佛看到她在舞台上光彩照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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