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到山乡　思曲 摄

码头是河流的点睛之笔。

在江南，到处是纵横的大小河流。面河而居的村庄，便依水傍河建了码头。有了这些大大小小的码头，一条河流顿时生动起来、多情起来。清晨，农妇们在码头上挑水、洗菜、浣衣；黄昏，孩童们在码头边洗澡、游泳、嬉戏。

我家门前那条名叫蜀水河的小河边，也有一个码头。它是用碗口粗的大木桩围成的，里头垒着石头，上面铺着青石板，平整而结实。然后，修建了一级级简易的台阶，一直到河堤之上。要是那些台阶踩得变形了，又有人自发前去修好。这个码头是大家共用的，就像是河流一样，没有产权的纠纷，大大方方地为村里的男女老少服务。

每天，村里的大婶大妈们都会先后来到码头上清洗衣衫。她们一边用木槌捶打着衣服，一边聊聊家常。快乐的姑娘对着“哗哗哗”的河水唱几句山歌，委屈的媳妇对着扩散的涟漪说几句不满。

童年时，我喜欢到码头上去，特别是夏天，经常和伙伴们在那玩耍。

我们或蹲或坐，在那洗手洗脚，或者帮大人洗花生、红薯。河水十分清澈，倒映着蓝天白云和两岸的青山绿树。透过阳光，还能看到水底的鹅卵石。一群小鱼在码头边游来游去，小拇指大，也偶有半个巴掌大的红树鱼。红树鱼的身体两侧有红色的花斑，十分好看。我们又是用手去抓，又是拿网兜来捞，但它们灵活得很、聪明得很，从没让我们得手，照样在水里调皮地逗引着我们。

由于码头边的河水浅，深处才到胸口，我们便常常脱光了衣服，“扑通”跳进水里，来几个“狗刨式”的自由泳。有时，就在河里去摸河螺。那些河螺吸附在河滩的石头上，用手摸去，便能抓到三、两个。等有一大碗了，便回家炒来吃，比水沟、池塘里的干净清甜多了。

离我家三四里远的地方，有一个彭门码头。那里没有杨柳，也没有其它大树，但水流平缓、河水较深，用来过渡再好不过了，也不知约定俗成了多少年。乡亲们从各个山村汇聚到这里，过渡后去赶集逢墟，卖一卖土特产，买一买日用品。

在码头见了，他们相互打着招呼，你抽我一根烟，我问问你的近况。码头，让大家多了乡邻缘分，添了乡土情谊。

俗话说，隔河千里。每次，我从家里出来，在这个码头过了河，下了船，我就知道告别了家，便头也不回加快步子往前走。而当我从外返回，一旦在码头上了船，我匆忙的脚步立马慢了下来，知道马上就可以回到温暖的家了。码头，成了我那些年无法忽略的驿站。

我第一次带女友回家，她先上了船，我有点事还在后面。撑船人和过渡的几个大妈看到女友陌生、新鲜的脸，其中的一个用普通话问她，你是哪个村的？ 女友茫然的摇着头，说，不知道。也难怪，我从没跟她说起我家的小山村叫什么。结果，惹得一船的人都笑了起来。

几年前，彭门码头边修建了一座水泥大桥。我回家，不用再等船了，车子瞬时就过了河。而我家门前的那个码头，使用得也越来越少了。村里家家户户都打了井，直接用电抽水，方便得很。

但是，每次回到家，我总喜欢到码头上去看一看，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