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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文化的活标本——中国人民大学师生庐陵文化考察札记(之一)
2019-04-24 08:33 来源: 吉安新闻网—井冈山报

编者按

清明期间,我市迎来了一批意外之客:由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党委书记刘后滨教授率领的师生考察团队一行8人。他们来到吉水县螺田镇传承千年的古老村落——亿田、城陂和河镜等古村进行田野调查,并参与刘氏宗族的清明祭祖活动。经过初步调查、考察,学者们认为亿田刘氏宗族是中国传统乡土文化的活标本。专家学者们脚踏实地的调研活动和科学严谨的文化探讨,起到了良好的引领作用,在乡村振兴的伟大事业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本报特分两期刊发他们的考察札记,这些文章从不同的侧面揭示了留存在乡村里的庐陵传统文化,希望能够为庐陵文化的研究与旅游开发提供学术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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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察组在亲爱堂前留影

清明寻祖铸乡魂

□张飘(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博士研究生)

螺田镇位于赣江中游的吉泰盆地东北沿。这里多丘陵山地,密布的河流水塘和茂盛的山林草木形成了相对闭塞的地理环境,使其受到外界的干扰较小,浓厚的宗族观念和传统文化得以流传千年而不断,使其成为研究中国传统宗族文化的典范地区。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亿田刘氏宗族。唐末开基后,亿田刘氏在不断的繁衍发展中,形成了亿田、城陂和河镜三个毗连的同宗自然村,他们同修族谱,共祭祖先,宗族活动联系密切。从小生长于城陂村的刘后滨教授,作为考察团队的领队,也是刘氏宗族中的重要成员。在他的带领下,考察团队得以全程参与此次祭祖活动,包括三村合祭及城陂村的祭扫,并对其中涉及到的宗族观念、风俗礼仪、家族记忆等进行了初步的调查与研究。

清明当天,考察团队随同远近的刘氏族人陆续聚集到亿田村如竹堂。这是号称为三村总祠堂的亲爱堂倒塌以后,宗族里最重要的大型祠堂。按照惯例,三村之中所有男丁除去尚在襁褓中的外,依照长幼分别排序,长者居前,手持镰刀以备披荆斩棘开道之用。

在茂密的山林灌木中找到祭扫的坟茔,尤其是缺少墓碑等地面标识物的情况下,确定三村的共同祖先,使得祭祖之行具有浓厚的寻找祖先构建认同的意义。考察中得知,时间越近的先祖坟茔,与现居村落的距离越近。这个现象表明,随着耕作技术的发展带来农作物产量的提高,人口密度随之增加,原本为刘氏先祖居住的地方陆续迁入了许多外姓宗族,刘氏宗族的活动范围逐渐缩小。后来迁入者对早先原住民先祖坟茔的损毁,是历史时期山林土地纠纷引起的常见现象。这也是如今刘氏祖先葬地难寻的一个重要原因。

通过考察,我们初步认识到祭扫活动呈现出来的宗族文化和耕读传统,应当是庐陵文化留存在乡村中的文化基因。

唐末五代的乱世乐土

□刘喆(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博士研究生)

吉水县亿田村是江西省省级文化古村,离欧阳修的老家永丰沙溪只有15公里,其历史可上溯至唐末五代,至今已逾千年。

唐末五代时期在中国历史上以动乱著称,欧阳修言“五代之乱极矣”,便是对这段历史的高度概括。

唐朝末年,天下失御,王仙芝、黄巢领导的农民战争席卷全国。其后,“江表寇盗蜂起”。州人彭玕治吉州近三十年,他保境安民、罕动干戈、礼遇士人、重视文教,使吉州的经济、文化获得了一定的发展。彭玕之后,吉州先后为杨吴、南唐所有,两个政权均重视守土自安,故吉州地区稳定的社会环境得以维系,成为唐末五代少有的乐土。

据族谱记载:刘氏七世祖琎公曾到吉州任地方官,九世祖义甫“由庐陵徙居吉阳明善里蛇田”。义甫生彦琛、彦荣、彦启,彦启生鄷公、邺公。唐末社会动荡,盗贼横行,邺公与赤石贼义战,不幸被杀,身没于盘岭。赤石即赤石洞,在吉州西南,为彭氏之巢穴,彭玕即赤石洞蛮酋。邺公死后,其子十二世祖珪公为贼所逐,与伯、兄一同避地永丰。吴顺义七年(927),珪公奉伯、兄之命携契券、税帖等返乡兴复家业,住亿田,成为亿田刘氏的开基之祖。

珪公于亿田开基之时,正值吉州地区在吴和南唐治下出现了“野无闲田,桑无隙地”的繁荣时期。尤其是南唐政权崇文重教,亿田刘氏藉此蓬勃发展、安居乐业。早在唐末,亿田刘氏的十世祖彦启便施舍建造了一座“龙禅院”,其后世代为刘氏家族子孙求学之地。历经数代文化积淀,仁宗皇祐元年(1049),亿田刘氏第十六世(珪公开基之后的第四代)刘良肱成功考取进士,成为亿田刘氏首位由农入仕之人。刘良肱的成功一方面得益于宋代改革了科举制度,扩大了录取人数;另一方面则受惠于亿田乃至整个庐陵地区深厚的文化积淀。

庐陵自唐末五代以来就是一方乐土,稳定的社会环境为经济、文化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条件。庐陵人崇文重教、耕读传家,百余年的传承与积累使民生乐土逐渐演变为文化沃土,这也为后世“三千进士冠华夏”文化盛景的出现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亲爱堂里叙亲爱

□邵浪舷(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硕士研究生)

祠堂作为氏族宗亲们举行各种崇宗祀祖活动的场所,发挥着极其重要的凝聚家族成员的作用,也构成家族成员对祖先历史的共同记忆。被认为是螺田镇亿田、城陂、河镜等村同宗刘氏总祠堂的亲爱堂,历经数百年风雨,已有局部坍塌。刘氏家族今年的清明聚会,改在亲爱堂旁的如竹堂里举行。

宗亲聚餐代表了清明祭扫仪式的完成。今年,从亲爱堂移驻如竹堂的宴席,共摆放四十席酒菜,三村中每家每户的年长男丁都能参与此次盛宴。大家济济一堂,交流当日的祭祀经过,借此缅怀昔日祖先创业的种种艰辛。在倾诉祖先所遗下的延绵恩泽时,也对先人荫及后世的恩德抱有感激之情。对长幼有序的宗亲而言,刘字作为姓氏不只限于冠有父姓的符号意义,更带有身为亿田刘氏子孙的使命感和自我认同。

与单个房支祠堂的规模不同,由民国时期乡绅刘后富斥资扩建的亿田亲爱堂,其占地面积较大,显然是有凝聚三村的象征意义。三村追溯的共同祖先都远祧唐末五代时人珪公,其后在宋代有刘良肱、刘景显、刘铎等以进士出身跻身仕途,带携亿田刘氏的文化声望,荫及同宗城陂和河镜二村,是代表庐陵地区科举辉煌的早期重要人物。宋明以来,亿田、城陂和河镜三村民众作为同宗族亲,历经时艰都互勉互济,维系着互相敬重亲爱的宗亲关系。

传统宗族文化强调父慈子孝和兄友弟恭,一方面是寄望子孙和睦,互相扶持,另一方面则借此传承人伦美德,以教化子弟。宗族关系的维持,始终在于同姓中各个辈分子弟的凝聚力,也在于重视人伦教化的良好乡里秩序。矗立于古樟丛中的亿田亲爱堂,虽然已有局部坍毁,却依然显示出凝聚三村子弟共济一堂的重要价值,也无疑承传了亿田刘氏相亲相爱的优秀美德。

千年古村的传承密码

□高滨(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硕士研究生)

清明时节,草长莺飞。伴着江南淅淅沥沥的春雨,中国人民大学唐宋史研究中心师生来到吉水县螺田镇,寻访庐陵文化滋育下的传统乡村,体味千年古村所保留的中国传统宗族文化。

刘氏家族的先祖墓茔,尽管有的为民国初年重修,但细读碑文,仍可知最早为南宋绍兴年间下葬。南宋古墓尚能保存至今,不由得让人啧啧称奇。难怪人们要感慨道:“亿田刘氏宗族是中国传统乡土文化的活标本。”的确如此,我们在亿田古村所看到的不仅是明代的祠堂和清代的牌坊这些历史陈迹,清明祭祖仿佛一个纽带,将历史与现实连接起来,让我们领略到传统宗族文化绵延不绝的生命力。在青山绿水的掩映下,乡村社会有着不尽的源头活水,从宋代走到了今天。感叹之余,我不禁思考:维系乡村社会与宗族文化的内在动力究竟是什么?

人是文化的创造者,也是文化的维系者。我们在采访中了解到,每次清明祭扫活动,都需要由全宗族辈分最小的成员携带祭品,并负责主要的祭祀活动。这种做法的目的是,通过清明祭祖活动,将传承宗族文化的希望寄托在年轻人身上,一代又一代地薪火相传。通过参与全宗族的集体活动,年轻人也分享了他们父辈、祖辈的历史记忆,进而与千年前历史联系起来,最后再将其自身的历史使命传递给未来的子孙。在清明祭祖活动中,我们感受现在,理解历史,更憧憬未来。哪怕时隔千年,却有着不变的观念。慎终追远,宗族和睦,这些观念既是宗族文化的一部分,也是维系宗族文化的内在动力。

《亿田刘氏族谱》中的《宗范》写道:“人家子弟,宜以忠厚为本,亲爱为先”;“父母为身之所自生,人伦之所首重,必承欢膝下,未寒先加衣,未饥先进食,动静起居,必须和颜奉养”;“家族宜属一本,非比外姓,长者宜恤幼,小者宜事大,相亲相爱,毋相凌夺”;“耕田乃谋生之本务,读书为亢宗之宏图”。《宗范》的作者难以查考,但是其中述及的“忠厚为人、耕读传家、孝敬父母、亲爱族人”的训诫,的确是中国传统宗族文化的要义所在。藉由族谱这种物质文化载体,传统宗族文化的精义得以传承,并不断强化。

历史记忆的薪火相传,宗族活动的共同参与,传统文化的凝练升华,这些或许才是千年古村传承至今仍然充满生机的原因吧。

记得住的乡愁

□贺钢(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博士生)

不管经过了多少岁月,说起自己的家乡,刘后滨教授总是滔滔不绝。无论是儿时念书的一座祠堂,还是曾经摸鱼的一条小溪,抑或是原来放牛的一脉青山,都潜藏着一个个生动的故事。

又是一年清明时,我的导师刘后滨教授带领中国人民大学唐宋史研究中心师生一行八人赴吉水县螺田镇对刘氏的宗族文化进行实地考察。考察期间,刘老师不仅是一个历史学者,更是一个自身宗族文化的体悟者和讲述者。作为从城陂村走出的高级知识分子,刘老师全程参与了祭扫活动,同时也成为了我们考察的重要访谈对象。

这次考察恰逢螺田镇亿田、城陂、河镜三个村庄的刘氏族人共同举办祭祖活动,规模庞大,人数众多。在这样的盛会里,因为贤明宗亲的倡导而成立了基金会。刘老师听说后,主动拿出2000元钱襄助。他不仅在经济上回馈着乡里,同时更加希望用实际行动提升村民的文化修养。他自己出钱买了书架,又从自己的藏书中挑选了一些书籍杂志带回村中,试图打造一个可供村民阅读学习的空间。已经是大学教授的他总是说:“新农村建设不应只是物质生活条件的改善,也要丰富村民们的精神世界。”

在考察刘氏祖坟时,由于坟茔分布比较分散,多在深山密林之处,再加上雨天泥泞山路难行,成员多有畏难情绪。刘老师不惮险远,总是走在队伍的最前方,用手中的柴刀为行进的队伍开辟出一条道路。在找到祖坟之后,又蹲在地上认读着墓碑上漫漶难识的文字。晚上回到家中,又带领着成员比对着刘氏族谱整理着白天调研得来的数据,往往工作到凌晨一两点钟。有时甚至将他七十高龄父亲也拉入我们的讨论当中。这些辛苦得来的数据,为探寻刘氏宗族为何如此富有生命力提供了宝贵的资源。

刘老师虽是较早走出村庄的人,对于家乡却仍旧有着浓浓的乡愁。但即便这样,身为历史学者的他仍对家中保存的先辈编修的族谱有着清醒的认识。他说:“这部族谱当中有不少前后抵牾之处,我们学历史的要对这样的材料保持审慎的态度,理解宗族成员修撰族谱、追溯祖先过程中的构建性。”诚然,宗族先辈的荣誉和精神激励着后人前行,但我们仍要用严谨的态度来面对前代留下的材料。

主动走出书斋,带领团队回归乡里。刘老师用脚踏实地的调研活动和科学缜密的文化探讨,引领基层干部群众积极投身于乡村文化建设。

乡愁是什么?乡愁就是你离开这个地方就会想念这个地方。想念这个拥有绿水青山、让你魂牵梦绕、甚至不惜付出一切的地方。

责任编辑:邹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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