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会然

通常，我把2004年发表的短小说《陨落的天使》，作为我业余创作小说的起点。如果要追溯的话，在高中时，我就喜欢捣弄文字。读大学时，断断续续，在省市级报刊上发表过少量短文。那时，写作仅仅是爱好的一种。2004年《陨落的天使》发表后，也是我参加工作后发表的第一篇文学作品，后来竟然被数十家报刊和丛书选载。这种感觉蛮好。我就想，近十年的写作火苗还没有熄灭，那就让它熊熊燃烧一辈子吧。

这么多年写下来，发表的作品，大大小小有数百篇。但要说自己最满意的，肯定没有，否则就不会折腾自己再往下写，希望写出让自己刻骨让读者铭心的作品。但如果非得拎出一篇，那就让《矮墩和他的美发店》出列吧。这部作品是“枣花镇童年伙伴”系列中的第一篇。写这部作品时，我有意识系统挖掘我童年的素材。故事背景，就发生在我出生和成长的那个叫“尚贤”的圩镇。里面的人物，也有我初中同学的影子。更重要的是，我在创造这部小说时，是用最轻松的笔调写沉重的往事。我运用了我和最好的朋友交流时，才会使用的语言和节奏。创作时，自己时不时会笑出声来。这也是创作其他作品时从来没有过的体验。当然，这部作品不是一篇诙谐幽默的调侃文。它和后面几部组成的“枣花镇童年伙伴”系列，在斑驳的时代风云中，关乎那些童年伙伴沉重的前途与命运 。

目前，我主要是写小说。写小说最独特的魅力，往“大”说，是创造一个自己想创造的世界，或毁灭一个自己想毁灭的世界。往“小”说，是因为在生活中说谎，我会脸红，怕人家指着鼻子骂，在小说中说谎，我理直气壮，还能卖点“谎言”，换点钱买米。当然，我写小说，最主要还是想为或好或坏的情绪，找一条从里到外的通道。

小说是以塑造人物为核心的文体。人物第一位，是肯定的。只不过，有些情节过于曲折离奇，让读者记住了事件，淡化了人物。有些人物个性显赫峥嵘，让读者记住了人物，淡化了情节。其实，情节和人物是如影随形，不可割裂的。情节需要人物推动才能前进。人物的行为过程就是情节。我觉得，运用烟火气的情节，刻画个性化的人物，始终是小说的核心。

在小说中，创造鲜活的，呼之欲出的人物，的确是小说家着力点。我创作时最主要的方法还是还原加想象。小说创作，有时就是做些捕风捉影的事。我理解的塑造是：有一缕微风的痕迹，就要有能力，去还原去想象成一场大风暴。

小说中，人物对话，是我创作的难点和痛点，因为它包含了人物的文化心理结构。生活中的语言，因为它有语言场，而且这个语言场，有时会跨越时空，有时会传承数代，有时会因果相依，所以都能符合人物的特征。小说中，最难的是用最经济的笔墨，写出有代入感的语言场。我在处理小说人物对话时，我主要是考虑如何设置语言场。语言场设置好了，人物对话就比较贴切稳妥。就好像舞台搭好了，乐器响起来了，上场的人物就容易进入角色，找到感觉。

离开童年后，人的一生都是在回望童年。我参加工作以前，都是在江南赣中故乡度过的。所以，我的作品，始终在回望我的江南赣中故乡。我童年时就是一个普通乡村孩子，和其他大部分的乡村孩子一样，经历过农耕生活和读书生涯。我也没有其他特殊的经历。童年的经历，当然是作家创作的沃土，只要能深挖，宝藏肯定会源源不断涌现。当然，回望故乡的同时，也会拓展故乡。写作，有时就是带着故乡上路，让故乡跟着自己去浪迹天涯。原来逼窄、简单、熟稔的故乡，也会变得博大、深邃、陌生。这也许就是写作者与故乡的相互反哺吧。

在写任何一篇小说的时候，期初，我总以为自己骑在一条忠厚老实的水牛上，可以在它背上悠闲自得，甚至可以吹响一曲横笛，让天地间婉转悠扬起来。可骑着骑着，发现自己骑的压根就不是水牛，是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它带着你在旷野上飞奔，没有方向，不选路径，肆意而为，颠簸崎岖。坐在野马上，真是胆战心惊，仿佛末日将临，却欲下不能。就这样，在惶恐不安之中，在命悬一线之际，野马跑累了，停蹄了，抵达了一个目的地。一看，这地方和自己预想的目的地或似曾相识，或未曾相识。待自己的双脚从野马上踩在大地的瞬间，发现野马又变成了那条熟悉憨厚的老水牛。

文字创作是一项艰辛的文学苦旅。我认为，任何一种兴趣，都始于爱好，终于坚韧。半途而废的兴趣，比比皆是。如果有青少年朋友希望写点东西，仅仅作为兴趣，当然好，会产生愉悦。但写到一定的阶段，责任感和使命感就会油然而生，难言轻松与愉悦。就现在的我而言，创作的愉悦好比白云拂眼，苦闷是黑云压城。所以，我的建议是：要么点到为止，要么改弦易辙，要么负重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