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遂英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随着隆隆的春雷声，滴滴溚溚的小雨绵绵不断地润湿了小城的城墙瓦砾，山峦牧野，田坎菜畦。整个小城就如杜甫描绘的雨后都城，一夜之间万物悄然复苏，无声无息如林中山笋破土而出，冒出了嫩绿的尖芽。

雨雾下的远山如黛，层层云雾萦绕在连绵起伏的山脊峭崖间。几幢错落在山间的房舍若隐若现，房舍的炊烟与云雾、雨雾交集慢慢升腾。有一瞬间的恍惚，犹若进入了袅袅仙雾中的迷境。偶有几只雁儿在雨雾中掠过云间，急匆匆不顾雨珠的敲打飞向远方。桃花开了，梨花开了，杏花开了，粉了白墙灰瓦的农家小院，白了蜿蜒绵亘的山间小路。堤岸边的梨树桃枝随雨滴冲刷，倒映在缓缓流动的小溪河流里，波鳞闪动的水中起伏的枝枝丫丫似有了顾影怜惜的柔弱。几只身着麻衣的雀儿扑凌着双翅跳跃在挂着雨帘的枝头交头接耳，不顾春雨的寒萧，抖落着飘洒在小小身躯上的雨珠，欢快地鸣唱着，召唤着还未从寒冷冬季苏醒过来的生灵，生怕它们会错过这场初春热闹的集会。

“桃始华，黄鹂鸣，鹰化为鸠。”立春，雨水，惊蛰。几场春雨，春风拂晓，雨后的太阳慵懒地亲吻抚摸着大地。田畦里，山洼中，草丛间传来阵阵起伏的虫哼蛙鸣，共奏着和声享受暖阳的宠爱。蛰伏于土壤里寂寞了一季的花儿草儿个个急急拥挤着从肥沃湿润的土壤里冒出羞涩的小脸蛋，与闻香而来的蝴蝶蜂儿亲昵地倾诉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朦胧中似看到了奔跑在田野间，扎着羊角辫背着花书包的小丫头欢快的身影。田塅连着田塅，一丘一丘的耕地里开满了紫红色的红花草，随着风儿的吹拂畅快地摆动着娇小的身姿。远处几头黄牛悠闲地咀嚼着鲜嫩的杂草，偶尔抬起头，眯眯迷糊的双眼朝远处农作的主人“哞哞”地召唤几声。

小丫头追随着飞舞的蜻蜓在田塅间窜来窜去。灵巧的蜻蜓时而在花瓣上吮吸花汁，时而抖动着翅翼翩翩起舞，似是逗弄着小丫头的追逐。红花草小巧的花瓣吸引了小丫头的注意，忘记了飞舞的蜻蜓，甩掉拍打着屁股的书包，在田塅里肆意地摘下一朵朵带着细枝嫩叶的小花,用灵巧的小手编成了花环，项链，耳坠，手链，戒指。俏艳艳地把小小的身躯装扮一新，站在田坎中的小溪边，对着清澈流动的溪水中晃动的花刺刺的小身影咧嘴嬉笑。

蝴蝶飞过被花环的香气吸引，驻足在小脑袋的花瓣上。溪对面跳过一只青蛙鼓动着圆溜溜的眼睛对着咧嘴的小丫头“呱呱”地赞赏。水中的鱼儿、小蝌蚪绕着水中的影子来来回回游动，腮帮子一张一合吮吸着影子上的浮游物。水里的裙带草随波流动，野辣椒细碎的花枝散发出辛辣的水腥味。偶尔有只小蜥蜴“嗖”的一下隐没在杂草中。喃喃自语的小丫头转头看到田塅边几株紫色的豌豆花采摘几朵插在了花环下的羊角辫上。

漫山遍野的万物葱郁，整个天空飘散着迷人的气息，雨水带着泥土的清新，花草浓郁的香气，连行走的路人、忙碌的人群、耕作的农夫似乎都带着少有的欢快而迎接美好的一天。

只有绚丽的春天才会如此轰轰烈烈，只有明晃晃的春天才会用如此斑斓的色彩描绘整个原野的春色，也只有春天才会这样无遮无拦地撩拨着那些封禁整个冬季蠢蠢欲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