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作家安然在一篇散文中提及英国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芙作品的创作点滴，特别是伍尔芙讲过的一句话印象比较深刻。随后，买来几本伍尔芙的书籍阅读，其中有《一间自己的房间》《到灯塔去》。挑灯夜读，读来惊叹十分。除了暗赞其意识流手笔的一番新奇，还有就是文中提到的：“当作家完成写作后，就应该在黑暗中躺下，让头脑庆祝婚礼”；她鼓励女性“去旅行，去无所事事”；还强调，“女人想要写小说，她就必须有钱，还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等等。可否说，《一间自己的房间》，是伍尔芙写给智慧女性精致生活的向导和指南？伍尔芙的文字，谈及现实生活环境中，女性应当怎样培养独立意识及平静思考问题，并拥有自由的灵魂。

尽管伍尔芙的年代过去久远，但在她一百年前的书写里提到的许多观点，比如女性必须拥有的“一间自己的书房”，在当今许多知性女性中依然能够产生远大的共情之力。放在当下，其所指的书房可以理解为“心灵的房间”和“精神的空间”。

相比作家伍尔芙的文学思想，家住西安的一名村妇刘小样，简直就是沙堆里的一粒细沙，叫人无从辨认，她的卑微低到了尘埃。若不是二十几年前，她和丈夫走在车水马龙的西安城街，她忽然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此生将在农村每天重复着“面朝黄土，背朝天”，与泥土一样暗淡的生活时，她的心多有不甘。在一次收听节目时，她听到了外面另一个精彩的女性世界，便鼓起勇气展纸写信给了当年央视《半边天》的栏目组。也正是信中充满哲思的八个字“宁愿痛苦，不要麻木”，着实震撼到了栏目编导和主持人张越。他们以为，其言出自一个没什么知识文化的农村妇女口中，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当张越风尘仆仆赶到刘小样的家乡采访她，见到果真与一般村妇不一样打扮的刘小样，完会打消了采访前可能“话不同频”的顾虑。只见刘小样身穿大红外套，眼神充满迷茫。她说她没有朋友，不玩扑克麻将，被村人讥笑和嘲讽。她封闭自己，常常趴在窗口，眺望灰蒙蒙的远山发呆。说宁可选择痛苦地活着，也不愿意麻木地废掉一生。刘小样每天的生活，重复又单调，她不知如何是好。

当年，正值人生黄金时代的刘小样，虽然挣扎着向寻找“自我”的方向迈开了第一步，但并没有找到稀释自己痛苦的突破口。刘小样离开窗子、走出村庄来到工厂等地找工作，结果还是淹没在城市务工大潮的滚滚洪流里，像一场“自我”背叛的“逃离”。她反复折腾了四次后，终归回到家乡。至今五十多岁的刘小样，她的归途仅仅摆脱了所谓的“麻木”而已。

再来说说苏敏，近年来一个来自河南的自驾旅行达人。2020年9月，网络b站出现的一个网红——55岁的苏敏阿姨。她像一只勇敢的鸟儿，为自己撬开了“鸟笼”的铁锁，放下干了几十年烦琐而沉重的家务，她决定“为自己活一回。”苏敏用自己多年打工积攒的钱财，买来一辆普通房车自驾旅行。她从河南郑州出发，陆续前往西安、成都、宜宾、云南、广西等地快乐游历。为了拍出好视频、写出好文案发布在网络平台，她一边游历，一边钻研“说话”，一边学习无人机、运动相机、自拍杆、云台等设备操作要领。之后，苏敏的账号在短视频平台逐渐火了起来，其全网粉丝数累计超过300万。

2021年4月2日，美国《纽约时报》报道了苏敏的故事，并称她为一名“无所畏惧的公路旅行者”。随着网络的走红，还有人找她拍广告为某产品代言，苏敏又多了一份收入，终于在脾气暴躁、性格不合的丈夫那里扬眉吐气。

2022年9月，旅游两年的苏敏回到家，打算与家人共度中秋。谁料却遭到丈夫的冷嘲热讽：“你还知道回来嘞，混不下去了是不是？”之后，苏敏沉默以对，但还是勇敢地向丈夫提出了离婚的想法。

在当今的时代背景下，你我她都不是伍尔芙，但至少已经清醒地意识到，需要属于自己的一间“心灵房间”。我们也不提倡学习刘小样的“痛苦”和“麻木”，更不能盲目地去效仿苏敏的游历“出走”。就女性本身而言，或者男性本身也一样，就像伍尔芙所说：一个人一旦有了自我认识，也就有了独立人格；而一旦有了独立人格，也就不再浑浑噩噩，虚度年华了。换言之，她一生都会有一种适度的充实感和幸福感。

■ 陈  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