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邝  慧

从未见过一场雪，下得如此深情

一场雪连着一场雪

朔风一阵紧似一阵

运来源源不断的雪花

覆盖了泥土、落叶

覆盖了河流、山川……

以及岁月留下的每一道伤口

比风和雪更热烈的

是孩子们的欢愉

人世间，没有值得他们托付忧伤的事

纵然，是泛着玻璃渣般寒光的天气

身体里的鸟群

被突如其来的新雪惊飞

一具老旧的躯壳，是冬日残存的枯枝

无力承载轻如鸿毛的纯白

儿时的村庄

大雪无拘无束、纷纷扬扬

老烟囱上方，轻烟袅袅

外祖父在院子里准备过冬的柴草

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黑黢黢的厨房，黑黢黢的灶台

高而瘦的外祖母，隐在烟火里

擦得锃亮的八仙桌上

一钵热气腾腾的芋头糊

让我，把这愁苦的人世

爱了又爱

雪。还在下

没有停的意思

她的远方，是远方的远方

雪夜，有人围炉煮酒

雪地，踏雪有痕

一串脚印连着一串脚印

有人，尚在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