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良海

夜幕明洁，繁星点点，童话的殿堂挂满了亮晶晶的宫灯。

急促的手机铃声敲痛了耳膜。“立马通知所有家长，明天周一暂缓返校上课。”电话、微信、抖音，现代通讯的信号传播到千家万户。

紧握手机，我尽量将语调放得平缓温和。我听到了电话那头家长的询问、担忧、焦虑，也听到了暖乎乎充满力道的话语、鼓舞、信任。

开学才两天，想到家长带着孩子前来报名时的微笑与友善，悬着的心找到了着陆的平地。手机快没有电了，插上充电宝，继续与家长沟通。

打完最后一个电话，月悬中天，桂花树影重重叠叠。一夜无眠，新闻里的数据剪碎了清梦。

第二天，照常来到学校。偌大的校园空荡荡，教室空荡荡，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笑语沉寂得无边无际，心也空荡荡。“停课不停学！”走村入户去家访。

绪福住在街上，他母亲友好地将老师迎进家门。绪福三兄妹，一人一个房间，正在收听网课。他母亲是高中毕业生，休假陪伴孩子上网课。随行老师翻看了三兄妹的笔记、作业、纠错本，字迹工整。家访第一站，忐忑的心稍微平静。隔着口罩，我们彼此看到了眉宇间的微笑。

宾云家里办了制衣加工厂，往日机械轰鸣的一楼二楼已经人去楼空。上四楼，宾云正在诵读郦道元的《三峡》。

“还有其他学科呢？”

“书落在教室，我……”他不停地翻着语文书，偶尔，搔了搔青黑的头发。

又返回学校，打开教室门，拿上所有课本，竖起手指，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五十个学生，五十个家庭，情况有些复杂。小星确实是颗充满忧郁的星星，妈妈在遥远的地方，爸爸重组了家庭。古稀之年的爷爷把老年手机的免提键打开，苍老浑浊的声音显得无可奈何。

怎办？每一颗星星都是装扮天空的明珠，每一个孩子都渴求有一个温馨的港湾。刚接班，我就发现了一双美丽而又忧郁的眼睛。小星主动坐在教室后面，时不时转着黑发小脑袋看着窗外香樟上的麻雀。书本摆放有些凌乱，不过，很干净，没有任何书写的印痕。离开课堂，离开校园，爷孙俩在家，用什么上网课，又能安心上网课吗？

我和课任老师骑着摩托车，翻过一座山，跨过一条河，纵穿一条田垄，来到小星家。爷孙俩刚吃完饭，餐桌上残留几个煮熟的地瓜。有一台电视机，正在播放电视剧。

“老师……”小星拘谨地站在旁边，眼里飘过不安的神色。他显然没有想到我们会前来家访。

爷爷愁云惨淡，不停诉苦。我们一边安慰他，一边教小星点开电视的智慧教育，布置学习任务。还好，小星的堂哥就住在隔壁，也在上八年级。小星的堂哥拿来自己学习的手机，我把他兄弟俩拉进班级小管家，教会他们上传作业，上传核酸检测报告，上传学习图片、视频，查看老师的作业批改。

“来，我们一起努力！”

小手握大手，大手握小手，手掌叠加，分明就是一道力量，一道温馨的力量，一道向上的力量，一道战胜困难的力量。

将家访的照片传到班级家长群，群里顿时热闹起来。传来学习视频的、交流网课心得的、提出暂时困难的，更多的是祝福、鼓劲、挂念。

点开小管家的作业，我滑动电子笔，不停地打勾。从教三十年，习惯了作业本、粉笔，习惯了站讲台，看着青春飞扬的身影，自己也年轻了许多。

屏幕里的课堂，于我，于家长，于学生，都是挑战，都是责任的延伸，都是全新的学习方式。

我听到了屏幕里的心跳，我看到了屏幕里的笑脸，我感受到了屏幕里必胜的信念。小小屏幕隔山隔水，却隔不断众志成城的决心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