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桂明

2022年7月19日，惊悉恩师刘勃舒先生谢世。这一天恰是先生的恩师徐悲鸿的诞辰日，历史总是有惊人的巧合。刘先生自幼爱画动物，在家乡永新上小学时便以善画闻名乡里，后来去南昌上学，遂有与徐悲鸿先生通信一事，那一年先生十二岁。三年后，刘先生赴京正式拜师徐悲鸿，先生像徐悲鸿一样喜画马，得意之作常钤印“悲鸿门下”。徐悲鸿先生百年诞辰文集收录了刘勃舒先生的纪念文章《向恩师一样为人作画》，刘先生一辈子都在向徐先生学习。至晚年还在感叹学习不够。7月23是刘先生遗体告别仪式，在八宝山革命公墓灵堂大厅门口，播放着刘先生一生的艺术历程，令人感怀的是，还播放着徐悲鸿先生的素描与马的作品。徐悲鸿常讲他爱画入骨髓，在刘勃舒先生身上，也体现得淋漓尽致。二位先师以马结缘，师生之间共同演绎着一段画坛师生的千秋佳话。在此，马不仅是画中的动物，更是昭示古今，辉映千古的神骏。

由于与先生同乡里的缘故。小学四年级的我第一次听闻了先生与徐悲鸿的这段佳话，心驰神往，也做着这样的赴京拜师的美梦，那一年我也正好十二岁。从此这个美梦伴随着我从童年走向少年，到而今步入中年，那匹匹神骏总穿梭在我的梦中，总想见见刘先生，多少次在梦中与先生相会。

许多年过去，始终与先生无缘晤面，先生的马倒有缘先看到，初中毕业那一年，我在永新新华书店看到一本《刘勃舒画马》的小册子，先生作画的照片与他的神骏赫然在上，先生潇洒的风骨与笔墨飞动的骏马融为一体，这正是我梦中神骏与先生的模样，少年的心中从此有了光，他就在北京。

2004年，我终于考入中央美院国画系，正是先生半个多世纪以前考入的专业。第二年的冬天，一个寒冷的午后，我终于在校园与先生相依合影，在他宽大而温暖的绒毛大衣下，我偎依得像回到永新洲塘的少年时光。

先生的艺术，在他还不满20岁前就名满天下。他在素描、速写及中国画传统笔墨方面有突出造诣，像很多大师的作品一样，刘先生的马也是非一般俗眼可识的。在学术圈内，“勃舒马”早已脱去“悲鸿马”的藩篱，自成风格，高标古今，许多人慕名求画是自然的。听闻上世纪七十年代，永新有一位贫困女生经过层层筛选入职人民大会堂工作，刘先生为鼓励她好好工作，亲自画了二张画送她。而一位富商托熟悉的人带去求画，先生以没时间为由拒之。先生之风骨可见一斑。另有画商约先生画一批作品，先生戏言：“我也不是机器，生产不了”。先生一直坚守艺术的纯洁性与精神性，成为当代画坛难得的清流，先生之风骨为社会所推崇。

刘先生以徐悲鸿先生为楷模，提携新人的做法也一以贯之。许多当代画坛的中坚力量，都得到了刘先生倾注的心血。在送别的人群，有许许多多画坛名流都来送别先生。作为先生的弟子，我与家乡来京吊唁的代表们一起手持素花走向先生的灵前，深深地三鞠躬。

我随着人流，缓缓绕灵枢走着，脑子一片空白。当绕到先生巨幅照片下方，鲜花簇拥的先生头部侧面显现在我的眼前，眼泪顿时模糊了双眼。模糊中先生光洁略带红润的额头与梳到后脑的白发熠熠生辉。视线下方是先生高耸的鼻梁，熟悉的鹰钩鼻映入眼帘，转瞬间即消失在眼帘。

这是我见先生的最后一面。

为了提携新人，先生生前设立了刘勃舒艺术基金，主要以培养农村师资，普及全民美育为目标。在先生夫人何韵兰的主持下，目前在刘勃舒先生家乡永新已经实施了一次公益活动，取得了社会的广泛赞誉。

先生的艺术精神与教育思想必将得到有效的弘扬与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