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插上吉安城——第九次攻打吉安纪实

枯草朔风岸，竹排作前锋。

星灿原野阔，月照大江流。

1930年秋，李文林、曾山、刘铁超、曾炳春等人在宜春与朱毛作别后，按照朱毛的指示，立即在青原区田南村陈氏宗祠召开紧急会议，布置九打吉安的准备工作，参加会议的有王怀、朱昌偕、龙超清、刘泽民、谢汉昌、李白芳、丛允中、陈正人、段起凤、毛泽覃等人。

段起凤负责砍竹子。他立即赶往富田，找到富田乡、花岩乡、王田乡的胡家驹、匡由炎、颜达、胡显福、罗国卓、匡宋达、曾道锦、王承干、郭世琏、李云灿、匡群洪、王继浪、胡成汉、温国珍、袁有芳、李为治、郭传兴、池含铨、胡嘉珠、曾洪葵、周士荣、曾道绪等人召开紧急会议，询问他们哪些地方有竹子？采取什么方法能将竹子快速运到七姑岭、麻洲、张家渡、凌波渡和青石渡？

胡家驹说：“竹子倒是蛮多，大坑、北坑、南源、新石坑、老石坑、湖坵、焦源、心田垇都有，一个地方砍肯定不够，人也太拥挤，要不这样，各个乡的村民就近砍伐，新安、新圩、陂头的人负责驮运，这样是不是快点？”

段起凤乐了，说：“哎呀！这一路上我还担心不知道怎样来砍这么多的竹子，现在听你们一说，容易得很。好好好！我这个任务接对了！”

正说着时，胡海来了，说：“你是容易，我就苦了！接了任务之后一想，不对，扎排的事不是人人会做，必须是放过排或扎过排的人才会做，这样的人不好找。”

段起凤说：“嘿嘿，这可就奇了怪了，你负责扎排关我屁事，跑到这里来跟我诉什么苦？麻油炒菜各有所爱，你喜欢扎排就去扎呗，关我什么事？我保证按时把竹子交到江边就是。”

胡海愁眉苦脸地说：“你有点同情心好不好？我都快急死了，你还幸灾乐祸。”

富田区委书记颜达笑道：“胡主席，你要排工，好说，富水河边哪个男子不是排工呀？你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行了吧？”

胡海笑逐颜开，朝段起凤扮了个鬼脸，说：“哼！怎么样？少了你段屠夫我胡海也不吃浑毛猪，我就知道，富水河边都是排工。所以呐，我就找上富田来了，等下我还要上东固去找排工。没想到，有人捷足先登抢在我的前面，在这里扮猪吃老虎。嘿嘿！我有的是排工。”

胡海懒得搭理段起凤，转向颜达，说：“颜书记，你挑选些年轻力壮的人给我，水上做事风大水冷，老年人做久了吃不消。”

颜达说：“好！我现在就把名单提供给你。”说完，润开毛笔写起来。

张家渡在赣江上游，离吉安近，第一波火烧连营的竹筏就在此捆扎。

第一天，在胡家驹的带领下，名单上的排工每人上山砍竹破篾扎排栓。

第二天，胡家驹命令排工们把竹篾和排栓带到张家渡去扎排。两人一组，72人分成36组，8根竹子扎一吊排，每组扎10吊。一天下来就扎了360吊排，当地群众在排上堆满柴草、硫磺、桐油等易燃之物。

第三天，分别在凌波渡、青石渡又扎了360吊排，用作水东方向吉水、永丰、乐安、富田、中鹄的赤卫队和参战群众横渡赣江之用。

第四天，在七姑岭扎了360吊排，每吊排首尾的竹子削成灌筒口，相当锋利，一半用作冲击之用，一半用作赤卫队作战使用。

10月3日午后，朱德在吉安城北长塘山前周家村发布总攻击命令：4日拂晓总攻。

红一军团当晚突然提前在螺子山发起了攻击。

激烈的枪炮声和震耳的喊杀声传来，毛泽东很惊讶，林彪怎么提前发起攻击了呢？朱德便叫通信员速去问清楚怎么回事。这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事，林彪擅自提前攻击，也不知道各作战单位是否都准备好了。毛泽东很着急，夹着一支烟，焦急地踱来踱去。

红二十军军长刘铁超也是一夜未眠，时不时地看看手表，突然听到螺子山方向枪炮声大作，大叫一声：“糟了！红四军怎么提前攻击了呢？估计现在敌人的兵力都在往螺子山方向调动，这是个非常有利的战机。如果我们再不打的话，红四军可能要吃大亏。怎么办呢？”

曾炳春说：“嗯？那就打呗！”

刘铁超说：“不知道河东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他们毕竟是赤卫队和群众，难组织，也难指挥。”

曾炳春说：“现在我们是骑到了老虎背上，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战场瞬息万变，再不打恐怕红四军真要吃大亏了。”

刘铁超盘算清楚后，果断地下令：“全线出击！”

曾山见城西方向喊杀声起，知道红二十军已投入战斗，一看表，还没到时间，心想：可能是怀表出了问题，管它呢！放竹筏吧。于是，曾山下令：“点火，放竹排！”

一刹那，赣江东面火光一片，张家渡360吊堆满柴草、硫磺、油等易燃之物的竹排顺流而下，速度越来越快，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迅速冲向敌船。敌船上的白军急忙用竹篙推开，可哪里推得动？竹排汹涌而来，推了这吊，那吊又来了。一会儿，船上燃起了熊熊大火，白军急忙舀水浇火，慌得手忙脚乱。

水东火筏一放，七姑岭的尖筏也随即解掉缆绳，顺流冲下。敌军忙于推开火筏救火时，尖筏又到，尖筏快速如箭，锋利的尖筏撞到船上，将船身撞出许多窟窿，江水迅速灌入船舱，船缓缓下沉，吓得敌军赶紧跳船游上岸去。

载着赤卫队和群众的竹筏顺流而下，一晃眼的工夫，余家河、神岗山和赣江沿岸到处是参战的精勇工农，震天的喊杀声、如林的红旗，一齐卷向河西堤防工事。

国民党守军师长邓英这几天一直陶醉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当他看到螺子山攻击的火光时，鄙夷地笑笑，说：“这些不知生死的泥腿子又来送死了，哈哈哈哈！”待听到守军的报告，“共军带了木板和稻草，把壕沟填满，铁丝网铺平，现在已经打到城下了。师座！快派兵增援吧！”他一下子就瘫在太师椅上，连声唉叹：“完了！完了！”

红二十军在刘铁超军长的指挥下，奋勇向前冲杀，泰和、遂川、万安的赤卫队紧随其后，群众担架队也不甘落后，跟着部队冲锋。天还未亮，红二十军就一鼓作气地攻上了真君山和天华山。

朱德和毛泽东得报，率红一方面军总部亲临真君山前沿指挥。临时指挥所刚刚架好，人还没进去，几架飞机就呼啸着朝真君山俯冲下来，机枪“嗒嗒嗒嗒”扫射得尘土飞扬，指挥所的帐篷被打得千疮百孔。红二十军军长刘铁超赶紧让朱德和毛泽东撤下去，毛泽东和朱德却气定神闲，不慌不忙，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刘铁超急得直跺脚，命令警卫连战士枪口一齐朝天打，这才把飞机赶跑。毛泽东眼尖，一指神岗山，说那边神兵天降，邓英要吃不消了。大家循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神岗山方向黑压压的人群如潮似的朝城里涌动。红二十军政委曾炳春看得热血沸腾，说：“毛委员！我们得加强攻击，否则，群众可得吃大亏，我去看看！”说完，不待毛泽东作答，提着枪跃出指挥所奔前沿而去。

曾炳春利用地形地物的掩护，迅速到达铁丝网下。他看到参战人员全都挤压在壕沟这边，即使有的战士过了壕沟，也倒在敌人的枪口之下。怎么办？虽然群众带了稻草能填平壕沟，但搭在铁丝网上立马起火。群众不懂正负电相交会短路产生火花的道理，更不懂电的威力，死在电网下的人不少。急切之际，曾炳春想到古代的火牛阵，忙叫部队隐蔽，暂时别冲锋。他踅回来临时寻了一百多头牛，在牛角上绑刀，尾巴上拴棉球或鞭炮，点燃后赶往铁丝网边。牛负痛往前猛蹿，将铁丝网悉数破坏。战士们跟在牛后面一路攻到了城根下。敌军凭借工事猛烈朝红军战士扫射，又有一批战士倒下了。曾炳春两眼冒火，命令战士们用炸药包把碉堡炸了。

曾山带队从七姑岭乘竹筏直抵神岗山，沿着河堤冲锋，掩护竹筏上的参战群众上岸，一路所向披靡。到了古南塔，战斗进入胶着状态，战士们都累了饿了，浑身疲软地趴在地上。食品不够，一时供应不上，郁方往地上一坐，有气无力地说：“曾主席！饿了一天，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曾山给大家鼓劲：“同志们！我们已经胜利在望了，坚持一下，打进吉安城，你们就敞开肚皮来吃吧！”一名战士苦笑道：“画饼充不得饥啊！不是说已经组织了食品供应队吗？怎么不见他们送吃的来啊？”

曾山硬撑着一口气，说：“人太多了，可能是一时供应不上，也有可能是无法渡河送到前线上来。郁方！你给我站起来！你在安仁山时天天嚷着要打仗，现在我给你机会了，你怎么能蔫呢？我不是和你一样饿到现在？你应该起表率作用嘛！起来！都给我起来，打起精神进攻，到城里下馆子去！”

十万工农从四面持续攻击，午夜十二点，红旗终于插上了吉安城头。

10月7日，中山广场召开了军民大会，毛泽东手一挥，说：“我们胜利了，我们打进了吉安府，捅掉了国民党军和地主豪绅的一个老窝。吉安的占领，使赣西南广大的红色区域连成了一片。从南丰到永新，从寻乌到峡江，横贯江西半壁，纵横七百余里，人口四百余万。但革命还没有最后胜利，我们还要扩大红军，继续扩大革命势力，不断前进，消灭敌人，争取更大的胜利！”整个会场掌声如雷，一片沸腾。继而大会宣布江西省苏维埃政府成立，选举曾山、李文林、曾炳春、刘铁超、王怀、丛允中、罗炳辉、段起凤、朱昌偕等53人为苏维埃政府执行委员，曾山任江西省苏维埃主席。同时宣布成立吉安县县委，毛泽覃任县委书记和红军驻吉办事处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