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哲

“现在回想起52年前来遂川的时候，好像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1月18日，在遂川县城木匠街的小店里，“毛笔奶奶”吴梅花笑得竟有些娇羞，几缕银发调皮地若隐若现。

豆蔻年华时的吴梅花也曾满怀对人生的梦想和憧憬，总想着要出去闯荡一番。可是在家乡南昌进贤文港镇，不仅家家户户都以做毛笔为生，而且吴家自打爷爷这辈儿就做毛笔。毛笔就是祖业。16岁那年，吴梅花静下心来，开始学做毛笔。两年后，她嫁给了同乡徐大清。夫家在当地小有名气，缘于公公徐瑞生曾任梦生笔店的大总管多年。

民国时期，被誉为江南三大笔店之一的梦生笔店，在全国各地有46家总店和分店及数家毛笔作坊。梦生笔店的广告是：“写来觉好，请告诉他，他好来买；写来不好，请告诉我，我好改良。”

秉承着这种虛怀若谷、精益求精的开拓精神，徐瑞生带着一家人把生意做到了遂川，也在此安居下来。交通不便，徐瑞生和儿子挑箩到各个乡的圩镇走街串巷叫卖，往往一天就要走上百个公里之多，风餐露宿也是常有的事。吴梅花就留在家做毛笔、看孩子。

在桥洞下摆了好几年摊子，直到攒够了本钱，才把店开在了遂川县城沿河一个叫“沙屋里”（后拆迁改建东路大道）的地方，80年代初又搬到了木匠街。

对于已经做了大半生毛笔的吴奶奶来说，同样的手工，她已经重复了无数次，有时一做就是一整天。毛笔用机器做浪费大，只能依靠纯手工。

先备好羊毛、野兽毛的料，用特制的长柄梳子梳理得平平整整，石灰浸润上一晚，须得手工一根根对齐，这是最精细的活儿，一点都不能多，也一点都不能少，即便是此刻有只苍蝇就落在鼻尖上，也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手一抖前功尽弃。再加上软垫，放到盛满草木灰的盘里吸干水分，用线一圈圈扎牢，笔头才算完工。最后，再配上一样大小的管子，请师父一笔一划地刻上字，耗时漫长；2000年有了机器刻字后，速度才提升不少。

一个星期的时间，只能做好100只普通毛笔；做工精良的毛笔更为讲究，外圈用羊毛，中间用野兽毛，底下普通毛当软垫，弧度适中，一天的时间也做不了一支。

因为耗时长，所以收益不高，勉强只能维持自己的基本生活，但奶奶追求的是件件精品。练字用的13—15号毛笔，最好的售价仅50多元一支。除了开学和春节时生意红火些，大多时候都门可罗雀。

谈及多年的坚守，奶奶说，虽然毛笔字已经不是日常使用的主流，但是中华传统文化需要传承和坚守，好笔才能写好字。在外求学的学子有让家长来买再快递过去的，附近县市南康、万安、桂东都有老客户，每每想要放弃，不远百里的老顾客又陆陆续续找上门来，若是不开了，他们上哪买毛笔去？从公公经营时，就开始在这买毛笔的两位九十高龄的老师，这半年都没来了，多半是“走了”……她不禁唏嘘起来。

如今，奶奶的小女儿学做毛笔已有一年多了。自小就在店里耳濡目染，这双巧手和这份灵性制成的毛笔自然就有模有样。家族的手艺活儿不能丢，精神财富必须守。

徐家从南昌进贤迁居后经营“遂川毛笔店”，已有近百年的时间了。红漆斑驳的门框镌刻着岁月的沧桑，安然地伫立在历经风雨洗礼的木匠街，默然，寂静，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