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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誉,是死者的阳光”
2015-12-08 10:06 来源: 吉安新闻网—井冈山报

“荣誉,是死者的阳光”

——文学史上的巴尔扎克

冷和平

法国大文豪奥诺雷·德·巴尔扎克的身上有两重人格:凡人的巴尔扎克和伟人的巴尔扎克。先说说凡人的一面。

巴尔扎克的祖辈是贫苦农民。

父亲伪造家谱,更改姓氏(巴尔扎克的姓氏都是假冒的),靠着官场的投机钻营,在50岁时步入上流社会。

母亲自私、冷酷、放荡。巴尔扎克和母亲几乎没有亲情,从7岁到13岁,他被送到旺多姆的教会学校读书,6年中回过一次家,母亲只去看望过他两次。记忆中他说“我从来不曾有过母亲”,“我母亲就是给我的生命降落一切灾难的根源。”童年母爱缺失是他成年后结交年长女友的一个原因。

巴尔扎克的文学创作是以失败开始的。20岁从索尔本学院法学系毕业之后,他以“当文坛国王”的目标开始努力,在三年间写的31部小说成为无人赏识的“垃圾”。

巴尔扎克的创业是失败的。为了不依赖家庭,他冒险做了投机商人。最初做出版人,接着开办印刷厂和铅字铸造厂,他没能发财,却背上了近6万法郎的债务,陷入极度贫困之中。这6万债务中,有4万是欠他母亲的。

巴尔扎克的爱情是失败的。巴尔扎克崇拜女人,而且有一种从未满足过的爱情需要。22岁时,他爱上了一位比他大23岁的女人贝尔尼夫人,一个生育了9个孩子的母亲,巴尔扎克称“她是我的母亲、朋友、家属、伴侣和顾问,她使我成为作家,她给予我在青年时所需要的同情心……没有她,我无疑早已死了。”之后,当巴尔扎克见到了另一个40多岁的阿布朗泰斯公爵夫人(这位夫人见过拿破仑)的时候,巴尔扎克几乎立马忘却了贝尔尼夫人。在以后的一次次的情感猎艳中,巴尔扎克似乎都没有在爱情中满足过。

巴尔扎克的家庭生活是失败的。巴尔扎克在病入膏肓的时候,他 却要了却一桩心事,要和一位俄国女子韩斯卡夫人结婚,想通过这样的婚事进入学士院、议会或贵族院。

巴尔扎克对她说:“我既不曾有过幸福的青年时期,也不曾有过繁花盛开的春天,但是我将会有最灿烂的夏季,最温暖的秋天。”巴尔扎克以20多年的马拉松似的追求和等待,用2000多封情书证明了自己的百折不挠。出于怜悯,韩斯卡夫人勉强和他举行了婚礼。100天后,巴尔扎克弥留之际,这位新婚夫人不知去向,而在他身边守候的却是他的妹妹、妹夫和感情不睦却血肉相连的母亲。

但伟人的巴尔扎克却是个奇迹。在世界文学史上,恐怕没有哪位作家的写作速度和刻苦可以与巴尔扎克相比了。这位身高不足1.6米的文学巨匠,以如椽之笔,每天写作50页、60页,甚至一个晚上写两个短篇小说,三天写一个中篇小说,或者两个星期左右写一部长篇小说,状如一个被追赶得气喘吁吁的动物。每隔三天,他的墨水瓶需要重新灌装一次,鹅毛笔要用掉10支。单单在1821年,他便完成了近20卷小说的创作。1834年11月间,他甚至每天要写作20个小时。他说:“拿破仑用长剑未能完成的事业,我要用笔来完成。”38岁时,巴尔扎克开始了他空前绝后的《人间喜剧》的整体架构。

他写作时穿着教士的袍子,点上7支蜡烛,桌边是一杯提神的黑咖啡。

有人说,“巴尔扎克活在5万杯咖啡上,也死在5万杯咖啡上。”看看他的时间安排表:20:00—— —24:00,就寝,每天睡4小时;24:00—— —8:00,写作,夜半准时起床,一直写到天亮;8:00—— —17:00,修改作品,校对清样;17:00—— —20:00,晚餐,外出办理出版事务,或走访一位贵夫人,或进古玩店寻求一件珍贵的摆设或一幅古画。

批评家们指责巴尔扎克写得过快,行文芜杂而不够精炼,其实他的速度恰恰是他无与伦比的创作力的反拨,因此雨果说:“在最伟大的人物中间,巴尔扎克是第一等的一个;在最优秀的人物中间,巴尔扎克是最崇高的一个。”左拉宣称“他创作 了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有资产阶级社会的全景图,人类的抱负、欲望、野心、贪婪、权力、忌妒、爱情、仇恨、阿谀,千姿百态,俯拾即是。

如果说,在19世纪的法国文坛上,夏多布里昂呼吁基督精神的复苏,雨果用爱去化解人间的苦难,乔治·桑致力于理想主义的渲染,缪塞为痛苦的世纪病患者呻吟,那么,巴尔扎克却独树一帜,游离于浪漫主义的创作队伍之外,他让故事时间与历史真貌相合,在历史时空里讲述虚构的人物故事,以巍峨的《人间喜剧》中的91部小说,再现法国社会60年动荡的历史。

中国的讲史小说如《三国演义》《水浒传》,三分历史,七分虚构,在真实的历史时间里,讲述经过加工的历史人物故事,突出的是历代王朝的忠孝教化作用,而巴尔扎克的编年史小说突出的是历史价值,通过贵族阶级衰亡史、资产阶级发家史和金钱罪恶史的描写,张扬了人物的绝对情欲模式,他以非凡的夸张,把人类的情欲推到极致。

于是便有了绝对贪婪者:高布赛克、葛朗台、查理和纽沁根。这是一群贪婪成性的守财奴,他们像一条条“贪得无厌的巨蟒”,张开血盆大口,用锋利的牙齿,狠狠地、干净利落地咬啮穷人。

绝对父爱者:高里奥老头,他用钱去买女儿的欢心,替女儿还债,并帮助女儿偷养情人。20年间,父亲把什么都给了女儿,“柠檬榨干了,那些女儿把剩下的皮扔在街上”。

绝对嫉妒者:贝姨,她的忌妒不是一般的心怀怨恨,而是一种丧失人性的“野兽一般的妒意”,因忌妒而生出恶毒的计谋,置人于死地而后快。

绝对好色者:于洛,一个“老雄猫”、“老风流”。年轻的时候,于洛经常有3个情妇,一个是他正准备丢掉的,一个是当今的,一个是为了将来而正在追求的。

绝对贤德者:于洛太太,她是“女性中最圣洁最高尚的一个”,“死心塌地”爱着丈夫,对丈夫绝对温顺,绝对宽容。

绝对忠贞者:欧也妮,葛朗台的女儿,她有一颗“只知有温情而不知有其他的高尚的心”。她忠于对堂弟查理的爱情,受尽父亲的威胁恐吓,过着吃清水面包的幽居生活也在所 不惜。33岁时做了寡妇,但她仍然忠于自己的感情。“在世等于出家,天生的贤妻良母,却既无丈夫,又无儿女,又无家庭。”绝对野心者:伏脱冷、拉斯蒂涅、杜·蒂埃、腓利普。他们狠毒凶残,出卖朋友和亲人,不择手段地攫取财富和地位。

在《人间喜剧》中的2400多个人物身上,巴尔扎克展示了人类在物欲诱惑下异化的精神状态,演出了正义被邪恶压倒,真善美被假丑恶打败的人间悲剧,这是巴尔扎克整个《人间喜剧》中否定性的主题。

51岁时,巴尔扎克全身的器官都出了毛病,支气管炎、神经衰弱、心绞痛、肺气肿、蛋白尿、腹膜炎、积水、动脉硬化、四肢肿胀、可卡因中毒等,一起向他袭来。命运之神为他的生命写下了人间喜剧中的悲剧一幕。夏天,雨果来向他告别,他走到巴尔扎克的床前,掀开被单,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侧面,很像拿破仑,他试图在巴尔扎克那张垂死的脸上读到些许奇迹,但看到的只是死亡和腐烂。

“伟人的一生势必不幸”,巴尔扎克自嘲的一句话应验了自己的不幸。

活着的巴尔扎克没有任何来自官方的荣耀,当他申请加入法兰西学士院的时候,一些道貌岸然的先生,对他关上了大门。“荣誉,是死者的阳光。”巴尔扎克似乎预料到他死后的光环。 在巴尔扎克之前,小说是非主流文学,是巴尔扎克让小说走进了千家万户,登上了大雅之堂,成为主流文学。160多年来,当今天的人们把所有的荣耀铺天盖地的加在了巴尔扎克的身上的时候,想想他活着时候的冷遇,我们应该明白,什么是死,什么是不朽,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责任编辑:王志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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