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山人行书兰亭序
八大山人仿文嘉山水图轴
八大山人纪念馆是我国第一座以古代画家（八大山人）命名的纪念馆。由青云谱古建、真迹陈列馆、“在芙山房”八大山人研究中心三部分组成。青云谱古建原为道教净明派道场，内部陈列以八大山人生平及艺术介绍为主；北面为真迹陈列馆，主要展示八大山人书画真迹；园内有众多名木古树，自古为南昌名胜，八大山人曾常于此地创作、会友
八大山人是我国明末清初杰出的写意画大师，诗书画皆精，其画醇、书朴、诗奥，艺术思想更融合了儒、释、道文化精髓，“三百年来领袖群伦”，其后历代大师如吴昌硕、潘天寿、张大千等莫不对其推崇备致，齐白石更是愿“门前为走狗”。
八大山人原名朱耷，明太祖朱元璋的第十七子宁献王朱权的九代孙。关于他的身份、生卒、交游、出家、发疯、还俗、家世等都一度成为学界争议颇多的谜题。随着1955年《个山小像》的发现，诸多问题得以解答。《个山小像》为一级文物，作为八大山人唯一标准件，上有八大山人友人饶宇朴、彭文亮、蔡受三段跋文，八大山人则自题六段。九段跋文将他的明王身份、佛门行踪、禅宗法门、世系出生等做了隐晦但准确的交待。《个山小像》成为研究八大山人的第一手资料。该件文物突出之处除了揭秘八大山人身世外，画中多处题跋集中反映山人中年书法全貌，跋文集山人行、章草、隶、篆等多种书体，具有极高的史学研究价值和艺术价值。
八大山人纪念馆馆藏的多件书法作品，为八大山人晚年精品。我们都知道八大书法博采众长，晚年更得益于二王之精髓，深得魏晋之胎骨。初期受欧阳询影响极深，后学董其昌行草，亦受黄庭坚、米芾等名家影响，后临古人名家典范，直追魏晋书法气质，参用篆书笔法，取百家之长，又能独标一格。如《行书五绝诗轴》一级文物，书中的“胛”字一竖，大幅拉伸，典型篆书中锋用笔，笔力雄健浑厚，与吴昌硕赞八大“金刚杵”的荷茎形态高度相似，很好地诠释了八大山人的绘画思想“画法兼之书法”；八大山人《行书兰亭序》（二级文物），其受魏晋古朴风韵思想影响而所意临王羲之《兰亭序》，点划流美，迥劲秀睿，已是自我风貌，脱去王羲之的书写形制；八大山人晚年对临、意临多件兰亭序及临河序作品，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学习此帖，可见八大山人晚年对于此贴的热爱，也印证了陈鼎《八大山人传》中所说：“至于书法，则胎骨于晋魏矣，”魏晋思想一直滋养着八大山人书画艺术之路，更是八大山人晚年痴迷追随的魏晋风骨。而八大山人纪念馆馆藏三级文物《行诗五言律诗扇面》《东坡扇面》则反映八大山人对于古代诗词、文人及自我生活的解读。两件都为八大山人晚年书法，《行诗五言律诗扇面》“朝来暑气清，疏雨过檐楹。径竹欹斜处，山禽一两声。闲情聊自适，幽事与谁评。几上玲珑石，青蒲细细生。”采用四字一字的书写形式，其文是八大山人抄录明朝临济宗一位宗泐禅师的一首禅诗，用书法记录当下，记录平常一天。写百年夏雨，听鸟鸣竹林，看昌蒲湖石，滋润心清凉。《东坡扇面》中：“皆有义味真神仙中人也”这虽说东坡书，却反映艺术家的个性主导性，探索将篆书笔法融入行草中，不再是靠提按顿挫来表现笔法的丰富，将起笔收笔藏头护尾，寓方于圆，融入艺术家自己的思想、气质、修养，成为真神仙，从而启迪心性人生。
八大山人将水墨写意画推向一个新高度，众人多知其花鸟，然而对其山水关注甚微。山人现存世最早山水画，是在1681年作《绳金塔远眺图轴》，55岁时所作，当时八大山人弃僧画山水，风格较为简洁，意境孤寂；1693年68岁后八大山人山水画到成熟期，成熟时期的山水犹如他的书法一样，常题：“玄宰笔意”“仿北苑”“仿大痴笔意”，却是间接的窥见古代山水画家。虽然八大山人取法董其昌，又上溯董源、黄公望、倪瓒等，在前人基础上进行个性化的再创造。八大山人纪念馆所藏4件山水作品，虽都为八大山人晚年作品，却风貌迥异，能一窥其山水历程。《幽溪载酒图》是典型八大山人山水的晚年面目，以渴笔枯墨的荒寒之境，有南方以董源、黄公望为代表的华润湿泽，山石树木制式能看到黄公望树木的痕迹，同时整个画面具有倪云林的简约净静，董源的江南华滋，力求天人合一的“天真幽淡”的意境。《松溪翠岭图》是八大山人典型学董其昌，山石皴法、树的形制完全是董家风貌；整幅作品笔墨华润淡然，更是追求董玄宰的山水意境，充满了寂寞幽淡的情调。图中山水不绘一丝人迹，常常以“草屋”“孤亭”来代表人迹的生活气息，是典型的董其昌无人之境的复刻。《仿文嘉山水图轴》则是鲜少见点景人物，难得所见的三人对坐；因早年深受董其昌画风影响，故其山水与董其昌之山水的“人不容泛”有异曲同工之处，画中点景人物自然成为重要的符号，对坐的三人成为文化符号构建在八大山人的山水画叙事体系中，是荒寒幽寂逃逸山林隐逸文化的生机；三人对坐的“人迹”成为八大山人山水画的“画眼”，是文人倾心的象征符号，是高士的世外桃源，是文人画所追求的去尽造作气，脱尽窠臼，真有天然之趣。
龙科宝的《八大山人画记》记载：“山人所画最佳者松、莲、石。”所以谈及八大山人的花鸟画，必谈他所画的松、莲、石。八大山人纪念馆该题材藏品代表作有：一级文物《墨荷图轴》，晚年“莲”的典型代表作，整幅作品采用仰视画法，在其立意、构图、风格上突破前人画法；荷茎笔如金杵，秃笔苍劲圆晬，大面积荷叶细笔绘制而成，坚挺婉约的荷花，一阴一阳一柔一刚极具视觉冲击力。大量留白犹如清风徐徐无限的遐想空间，占据上部大面积的荷叶映射出“红衣翠扇映清波”的意境。一级文物《孤松图轴》，晚年“松”的典型代表作，画上款识：“写为兰皋先生，八大山人”。八大山人绘孤松图为兰皋先生贺寿，寓以长寿之意；同时借松的坚挺表达对老遗民的崇敬和景仰之情。整幅画作绘一株顽强屹立的孤松，笔墨极简而简中有味，所书的松杆，笔笔力透纸背，其笔腕用力自如，无矫揉造作之气，松树取折枝出奇意境。二级文物《双鹊大石图》，“石”的典型代表作，画上仅绘一顽石，两只鸟鹊上下呼应又呈岌岌可危之势，在这幅作品中，八大用笔剑拔弩张、笔势力急促而浑厚，具有极高深的功力和笔墨趣味。用大写意之法，呈健拔劲锐之风。此时八大笔下的松莲石更趋于变形，趋于简化，趋于拟人化，荷叶似伞、石块如拳、松如钢针。
八大山人笔下的禽鸟也成为符号化，“白眼向天”的夸张眼神，成为研究八大花鸟造型美学不可缺少的重要内容。如二级文物《花石游鱼图》白腹游鱼不辨其类。一级文物《双鹰图》的鹰眼简化方而大，中间竖点眸瞳。画上的鱼和鹰成为情绪的象征符号，给人孤寂、冷漠之感。
八大山人晚年喜画松鹤、桐鹿，展现一种返璞归真的童心和延年益寿的祝福。三级文物《椿鹿图》主题鹿仰视居中，茂盛的椿树叶遮盖其上，下部坡石托衬，稳定的空间营造出怡情的气氛。二级文物《桐鹤图轴》则是桐树与鹤组合，描绘的鹤延年益寿，以桐鹤为祝词或称颂高龄老人，两幅作品都传达八大暮年的心绪。
八大山人的花鸟画“是中国画史上一笔极为光辉的记录”。“简”，出奇简化，以形写神，正如《孤松图轴》突出对象的主要部分，大胆裁切。他的花鸟亦“拙”，八大山人说“百巧不如拙”也体现八大崇尚的老子思想：“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反映出文人用笔，拙则无作气。他所画的游鱼、鸟鹊、鹰鹿，不仅“简”“拙”，亦“奇”；所描绘的物象夸张变形，极具“象征性”符号。
从以上作品能感受到：八大山人的书画艺术是童心不灭的生命力，是精神光辉体现，是刊落浮华，洗去尘埃，尽显天真幽淡的书画艺术世界，透露了洗空世界清澄透明的心性之光。山人仙才，愈简愈远，愈淡愈真。
文/陈薇
条评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