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深冬的暖阳撒在职中的校园。孩子们陆陆续续从教室走出。或三三两两,或三五成群,拿着笔,夹着书。女孩子们窃窃私语,男孩子们喜笑颜开,个个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他们是要去学校报告厅,聆听一场关于文学的讲座、一场青春梦想的邀约。作家林一是这次的主讲。
林一用自己被骗入传销组织的亲身经历,讲述他文学之路的开始。望着主席台上声情并茂讲述的他,我的思绪也飞到了青春的校园时代。
20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才刚刚开始,打工和经济的浪潮还没席卷到校园。那时候校园掀起一股文学热、诗歌潮。我在吉安师范校园的图书馆里如饥似渴地阅读着中外名著。闻着这些散发油墨香味的文学书籍,我的眼睛闪着惊喜的亮光,仿佛遇见了久违的挚友。考进师范之前,我是一个农村的孩子,家里穷得家徒四壁,根本没有钱购买文学书籍。酷爱文学的我,只好到处借书看。有时候,遇上特别喜欢的文章,就用学校发的大字本,把整篇文章抄下来,然后反复欣赏,有的甚至能背诵出来。印象最深的是抄写女作家张抗抗的短篇小说《我们的大学》。作品讲述的是刚刚恢复高考后,第一批大学生的校园生活。大学校园的美丽、爱情的浪漫、遨游书海的美好,给我带来了无限的憧憬和向往,似磁铁般牢牢把我吸引,我渴望有一天也能走进大学的殿堂,追逐青春的梦想!
初三毕业的那个暑假,我特别盼望下雨,这样我就不用和父母一起下地割稻子、做农活,可以躲在房间看书、抄文章。一个暑假,竟然抄了厚厚几本。有扣人心弦的小说,有文字优美的散文,还有意境深远的诗歌。我开始尝试着写小说和故事。用买来的稿纸誊写好,寄给上海的《故事会》、北方的《辽宁青年》等刊物。稿件寄出后,我整个人好像丢了魂一样,成天想着那稿件是否被编辑采用。于时,隔三岔五就往乡镇邮政所跑,看看有没有编辑部寄来的录用样刊。两个月的暑假都快过完了,稿件仿佛石沉大海,没有丁点音信。就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故事会》的编辑老师给我回信了。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张信纸,我却如获至宝,欣喜若狂,反复看了不下十遍。然后,小心翼翼叠好,收藏起来。信里,编辑老师对我进行了鼓励,点评了文章的不足,指出了修改方向。虽然后面还是没有发表,但是,文学的种子开始在青春里萌芽。
考进师范后,文学的梦再次热烈地点燃。所有的课余时间,都在图书馆里度过。除了阅读中外名著外,我很多时间泡在最新出版的各种文学期刊里。也许太酷爱了,有时候上课都情不自禁地偷看文学书籍,悄悄进行创作。有一次,正当我狂热地埋头写一首《我的大山》的诗歌,由于太投入,全然忘记周围的一切,教文选的钟老师走到了我身边都浑然不知。他用力一拽,我的稿纸到了钟老师手上。我的脸“刷”地红透了。我低着头,等待着老师疾风骤雨般的批评。教室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仿佛都能听见。我抬头瞥了一眼老师,他正在默默地看着我刚写的诗。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钟老师严肃的脸慢慢露出了喜色,他接连轻声地说道:“好诗呀!好诗。”接着,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带着感情大声朗诵起来。
后来,同学们都叫我“大诗人”。也许是钟老师的鼓励,也许是我的那份执着打动了编辑老师。我的诗歌真的陆续见报了。还被学校张贴在玻璃宣传橱窗栏里展示。课余,很多同学挤在橱窗边欣赏我发表的诗歌。
青春的梦想一旦被点燃,那是热烈的、疯狂的。《中师语文报》几乎每期都有我的诗歌或散文。学校举行的作文大赛也屡屡获奖。再后来,我的诗在更高级更权威的纯文学杂志发表。《大兴安岭,我为你哭泣》在《诗刊》发表后,学校党委书记在一个晚自习间,通过校园广播在全校表扬。月光下静静的校园回荡着书记洪亮的赞美之声。我激动的眼眶闪着泪花,那种被认可的感觉真的很幸福。
在编辑老师的不断鼓励下,慢慢有诗歌在全国获奖,有散文作为精品被推荐,被评论家点评。我和学校几十位文学爱好者自发成立了《海韵》文学社,我们自编的油印文学杂志在全校传阅,有时候部分作品被《井冈山报》副刊选用。毕业那年,我的诗歌《拓荒者》入选《全国当代中师生诗选》。
那激情燃烧的青春梦想,是成长岁月的一泓清泉,是一首永不停息的赞歌。
文/邱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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