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衍长

春天，是万物复苏、百花绽放的季节。朋友捎来话说，江西坳的云锦杜鹃开了，漫山遍野，场面十分壮观。我的心儿被打动了，呼朋结伴前往观赏。

从长坪出发，沿着一条古驿道拾级而上，我们开始了江西坳的徒步赏鹃之旅。这是一条有着上千年历史，连接湘赣两省的茶盐古道。古道用条石砌筑而成，宽约一米，深深地嵌入脚下的泥土，犹如镶嵌在大山身上的一段筋骨，见证着岁月的沉重，诉说着历史的沧桑。古道跨沟壑、过山涧、越山脊、穿林海，像一条弯弯曲曲的绳索，隐隐约约，在茫茫大山中绕来绕去。时而陡峭，时而舒缓；时而放浪形骸，时而缠缠绵绵，在群山峻岭间蜿蜒蛇行。时值仲春，群山墨绿，修篁芊芊；藤萝密布，野花点点；林荫如盖，古木参天。云雾忽聚忽散，天气时晴时雨。

我们缓步而行，双脚踏在古驿道上，移步换景，心随景生，心中充满了登山的新鲜和快乐。但爬到半山腰，就累得双脚发软，头皮发麻，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了。我们坐在路旁一块凸起的石头上休息，那石头呈褐青色，四周布满了密密的青苔，几枚野葛从石缝中伸出一双双小手，像是呼唤着春天，又像是迎接我们的到来。古道旁有一眼泉，汩汩地冒着，被一圈乱石草草地围住，像一面镶嵌在古道中的镜子，明明晃晃，晶晶亮亮，分外耀眼。我心中不禁遐想，是谁，走累了，口渴了，用手在乱石丛中，淘出的一眼泉呢？泉儿呀！你饮过多少负重的骡马？你滋润过多少赶路人干渴的心田？你陪伴了多少山中的日月？你聆听了多少鸟儿的歌吟？你心中一定还记得清清楚楚吧！我把双手伸进泉眼，感觉那泉水沁骨的清凉，掬一捧入口，甘甜爽口，清心润脾，回味无穷，比城里的矿泉水好喝多了。

据说，这条古驿道繁华时期，无论春夏秋冬，无论阴晴雨雪，天天都有大批客商从这里走过，隐藏在大山深处的古驿站，石门石墙，宽庭大院，每天都要宰杀三头肥猪，招待过往的客人。闭上眼睛，我似乎又看到了古驿道昔日的繁华。在那交通闭塞的年代，有多少南来北往的商人，终年穿梭在这条古驿道上。他们或用骡马，或雇挑夫，把一担担食盐，茶叶，布匹，日用百货等商品，运送到湘赣两省，或者转运到全国各地的集贸市场。累死了多少骡马？磨穿了多少脚板？有多少贩夫走卒，把青春和汗水，洒在了脚下的这条古驿道，他们从翩翩少年走成白发老翁，把一生的美好时光都消磨在了这条古道上。他们年深日久的脚步，把脚下的石板磨得光光滑滑，晶晶亮亮；他们日积月累的汗水，把古道两边的树苗浇灌成参天大树。随着岁月的流逝，他们的生命却化作了尘土，化作了云烟，化作了长长古驿道中无声的喟叹。

爬上一道山脊，转过一片山坳，古道犹如激昂乐曲中的一枚休止符，脚步也变得渐渐舒缓起来。一株造型古朴、老态龙钟的杜鹃树，映入我们的眼帘，那树高约3米，直径大约15公分。皮肤粗糙，树身呈褐黄色，蟠干虬枝，浑身上下长满了铜钱般的瘢痕，开满了碗口般大的粉红色花朵。挨挨挤挤，密密实实，如一柄硕大的花伞，在蓝天下迎风摇曳，欢迎我们的到来。哦，这就是闻名天下的江西坳云锦杜鹃吧！云锦杜鹃，为杜鹃家族中的稀有品种，喜欢生长在海拔千米之上的高山之巅。上万亩连成一片，是江西坳独有的景观，全国罕有，世界也难得多见。

登上山顶，视野顿时开阔。放眼望去，两省三县，群峰绵绵。峰连峰，岭连岭，一望无边。山山岭岭，沟沟壑壑，上万亩高山野生云锦杜鹃，挣脱了冬的桎梏，在春阳的照射下，在春雨的滋润中，遮天蔽日，肆意地绽放着，像一个个淳朴的山里妹子，野性十足，不染纤尘；无拘无束，潇潇洒洒。织成了一片片花的海洋，铺上了一匹匹花的锦缎。在阳光下，发出奕奕夺目的光彩。我们徜徉在古驿道上，好像徜徉在一条条花的长廊。身前身后，全是鲜花。如胭脂泼洒，如彩霞飞挂；如画家泼墨，如天女散花。与蓝天白云，交相辉映；与清风明月，缠缠绵绵。织成了一幅幅绚丽的油画。那么大气，那么野性十足，美得令人目眩，美得令人震撼！我们置身花海，犹如置身仙境。看着迷人的花朵，闻着淡淡的花香，我们神清气爽、心醉神迷，把尘世间的一切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旅途的劳累也一扫而光了，内心深处泛起了脱胎换骨般的愉悦和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