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卫红

此时此刻，唯有天空懂我

它以灰蒙蒙的色彩，抚摸我的心情

是的，回不去了，时间一直都在拆桥

它制造的河面越来越宽广

即使中间只隔着四十年的时空距离

我也登不上对面的渡口

好在，有佩溪，它一直等在那里

它渡我过河

第四声发音的客家话，从出生

就钉在了我的脑子里，时间越长扎得越深

强势夺走，我的语言功能

家乡之外的每一寸土地上，我谨言慎语

我饱受普通话、万安方言、外文英语

“三不像”之苦

而佩溪，以一模一样的客家话迎接我

工地上，挑土挑沙搬砖的身影

抬头粲然一笑，低头默默劳作

好像外面的世界是别人的，他们只属于

眼前的那方土、那车沙、那堆砖

这和我的堂姑堂姐多么像

她们生在哪里就爱上哪里，嫁到哪里就扎根哪里

每一步都踩稳了，每一天都过得实在

菜地里挖芋头的老人

躬着背的样子，多么像我的堂祖母

只要脚步挪得动，就没有不下地的理由

只要手指能弯曲，就没有不劳作的时候

若有若无的风送来阵阵芬芳

浓的是芹菜炒河鱼，烈的是辣椒炒土鸡

酸的是浸坛炒猪大肠，甜的是

客家米酒炖鸡蛋，素炒脚板薯

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味道，都是我欢喜到

骨髓也汪洋的味道

山是那样的山，树是那样的树

草是那样的草，人是那样的人

只是房屋不同，佩溪的红瓦白墙，比

杉树坳曾经的黄墙黑瓦，靓丽一万倍

只是水缘不同，佩溪怀抱一片汪洋

杉树坳背倚一条玉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