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骁

元旦过后，天终于放晴。一缕缕金色的阳光透过云层和高楼，洒向人间大地。迎着阳光，感染新冠的病躯也似乎轻松了许多，眼前一片亮堂。

早早来到办公室，几天未清理的案头稍显凌乱。我把过去一年的资料整理打包，用文件袋装好，连同那些旧去的时光和磨难一起归档存库。室内几盘绿植遇见久违的阳光，也蓬勃起来。它们是绿萝、白掌和文竹，品种普通且好养，却是长久陪着我的伙伴，与我在另一种意义上同呼吸共命运。我把它们移至窗台，暴露在冬天的日光下，让这些可爱的生命尽情呼吸，一扫过去的阴霾，辞旧迎新。

是啊，过去的一年，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和周折。与疫情抗争的艰难日子里，每个人都提心吊胆又疲惫不堪。曾经劳心费神耗空一切又不见曙光的力竭和无助，如一根无法挣脱绳索，勒得我们透不过气。所幸，在最难的时刻，总有人前赴后继负重前行，带给人们不灭的光，点燃明天的希望。白衣天使、公安干警、来自各行各业的志愿者，写下了无数感动和泪水，励志和奋进的故事，在神州大地唱响了一曲曲平凡的英雄赞歌。

去年9月，我临危受命负责过一个集中隔离点的管理。没有任何准备，一声令下，我收拾行囊即刻出发。那个情况紧急的傍晚，甚至来不及告别。在我发动车子的那一刻，从后视镜里看到年迈的父亲挥着手追出来，一缕白发在微风中摇曳，泪水突然模糊了双眼。父亲生性好强，此刻踉跄的身姿，生生扯疼着内心亲情血脉间那跟最柔软的神经。那一瞬间，我想到生离死别，也感受到从没有过的责任和生命之重。

这注定是个不一样的岁末年初。人们在忐忑的期待中辞旧，除了期待绚丽烟花和新春祝词，还有新冠病毒。我在某个深夜突然发热，浑身酸疼。为保全家人，日次一早我只身离家躲在外面养病。父亲和妻子戴着口罩轮番为我送饭。但我的谨慎并未达到预期效果，两天之后，妻子和未满周岁的儿子也发高烧，我只有放弃隔离返回家中。几天后，年迈的父母也先后出现身体不适，一周内，全家无一幸免，全部感染。历经长达半个月的折腾，一家人才得以安稳。

今年的元旦，朋友圈的病痛氛围淡化了节日的欢愉，人们为“阳”或者“不阳”惴惴不安。欣慰的是，好消息终于堆砌成更多的信心和希望，大家的分享交流从最初的担忧到彼此安慰和鼓励，虽然也有人经历着悲情，但绝大多数人在短时间走出了病痛的不适，纷纷重返岗位。

短暂的沉寂过后，大街上的行人渐渐多起来，菜市和商超也日趋热闹，街头巷尾再现浓浓的市井气息。某个晚上外出散步，偶遇一男子，独自拿着话筒，对着手机一路歌唱。他无视路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是在宣泄积压许久的阴郁，又像在为久违的人间烟火欢呼。谁说不是呢？在这个世间，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人们追梦美好生活。再难的日子终将成为过去，未来和明天总是令人憧憬和向往。

晚上，父亲和大叔视频，问大叔什么时候回家过年。往年在省城大学任教的大叔为了多陪陪独自守在老家的奶奶，寒假早早就回来了。关于年的团聚计划因疫情原因而一波三折，包括妹妹筹备了半年准备明年正月在老家举办的结婚喜宴。好在这一切随着家人身体的逐渐恢复而重回日常议题。大叔基本敲定了返程日期，深圳务工的弟弟妹妹也忙不迭网上抢购回家的车票。过年依旧是人们最温暖的期待。贴春联、杀年猪、磨豆腐、祭祖先、放爆竹、穿新衣、拜新年，浓郁的年味，裹挟着悠悠乡愁，呼唤远方的亲人回家。故乡，永远是人们血脉深处的精神家园和灵魂归属。

翻开日历，大寒次日即除夕，春节假后是立春。站在年和春的门槛上，回望昨天，感慨时光匆忙，那些或快乐或艰辛的过往，都已凝结成一道旧符，在新旧交替间从时光的门楣脱落。《南方周末》2023年新年献词这样写道：“总有奋不顾身的相信，总要坚韧恒久的勇气”。是的，未来终将到来。正如这呼啸而来的春天，永远带给我们催人奋进的动力，以及源源不断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