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衍长

靖康二年，公元1127年，大宋京城汴梁沦陷，微钦二帝，被金兵掳去北国，只剩下居住在瑶华宫中的隆佑太后，成了漏网之鱼。公元1129年，金兵分两路大举南侵，一路追高宗赵构于浙江宁波，逼其漂泊海上；一路追隆佑太后于江西，从洪州逃往虔州。

隆佑太后出洪州，溯赣江而上，至万安造口，眼看就要被金兵追上了。就在这命悬一线的时候，隆佑耳中似乎传来了隐隐之声：“莫走大江，请走小河”。隆佑睁开眼睛一看，前面果然有一条小河，从造口潺潺流出。于是，隆佑从赣江拐入造口河，弃舟上岸，在造口百姓的帮助下，终于摆脱了金兵的追赶，保住了一条性命。

公元1176年，时任江西提点刑狱的辛弃疾，途经造口，回想起太后脱险，山河破碎，奸臣当道，朝廷腐败无能，南宋江山岌岌可危。自己有家难归，有国难报，一腔抱负无处施展。不禁百感交集，热泪长流。挥毫泼墨，在造口壁上题词一首，这就是著名的《菩萨蛮·书江西造口壁》：“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把一腔悲愤郁闷之情，书写得淋漓尽致。

造口壁，位于万安县沙坪镇佩溪村口。日前，我和一行文友，乘船寻访了它的遗址。我们从佩溪登上一条小船，直奔江口而去。船儿离开平静的湖面，发出“沙沙”的声响，风平浪静的湖面，犹如展开的一匹绸缎，又像一面硕大的镜子。远处的青山，雾霭缭绕，云遮雾罩，倒映成一抹魔影；雪白洁净的民居，背靠山峦，面临绿水，星罗棋布，秩序井然；蜿蜒的游步道，被五颜六色的鲜花，装点得美轮美奂；湖边的月亮湾，好像一支高高扬起的手臂，又像一枚穿越历史与未来的金针。烟波浩渺，渔舟点点，诗情画意，整个村庄，宛如一幅山水长卷，浑然天成，没有一点斧凿痕迹，让我们不得不惊叹大自然的伟大与神奇。

船儿越过村口的拦渔网，不知不觉就驶入了宽阔的赣江水域，随着万安湖的蓄水，昔日奔腾不羁的滔滔江水，也变得平淡舒缓，波澜不惊，恰似一位睡梦中的甜甜少女。赣江十八滩，好像拔除了獠牙的猛兽，静静地卧在水底，再也不见了昔日的淫威。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江绿宝石般的江水，深情款款，羞羞答答，浑身都充满了文艺范儿。山腰的观音寺，红墙碧瓦，香烟袅袅，庭院深深，古柏森森。

船泊岸边，我们拾级而上，怀着虔诚的心情，进入寺庙。大殿幽深，菩萨庄严，香火缭绕，寂静无声。

走出寺庙，上船，直奔江对岸的造口壁而去。造口，原来是佩溪的一个古渡口，对岸是万安武术乡，当年辛弃疾的著名词作《菩萨蛮·书江西造口壁》，就书写在渡口的一面石壁上。随着万安大坝的蓄水，造口壁连同南宋那段屈辱的历史，一同沉入了水底，化作了永久的记忆。只留下那首菩萨蛮，依旧在历史的时空中回响。似一把重锤，敲打着我们的灵魂，让我们不忘历史，时刻保持着警醒。

船回佩溪，已经是暮色苍茫，水天一色的黄昏了。几只水鸟，贴着湖面翻飞；不时有一尾鱼儿，跃出水面，激起一朵朵美丽的浪花；浩浩银月，从湖中冉冉升起，如一只巨大的玉盘，给静静的湖面洒满了脉脉银辉；华灯初上，村子里灯火通明，谁家的屋檐下，飘出了生态鱼的清香？整个村庄倒映湖底，诗意朦胧，宛如仙山楼阁，琼楼仙境，美得令人心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