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万智敏

康克清是中国共产党优秀党员，中国妇女解放运动的卓越领导人，中国儿童工作的开拓者，曾任全国政协副主席、全国妇联主席、宋庆龄基金会主席。她还是朱德总司令的夫人。

1962年3月，赣江两岸桃红柳绿，春意盎然，杜鹃花盛开，漫山遍野红艳艳一片，似乎在欢迎康克清回乡探亲。

康克清，原名康桂秀，万安人，1911年出生在赣江边上罗塘湾一个贫苦渔民家。受进步思想影响，她于1925年在本乡从事妇女工作，第二年加入共青团，任乡妇协会秘书。1928年9月，康克清和近百名赤卫队员参加红军，上了井冈山，从此开始了60多年的革命生涯。

康克清17岁参加红军就离开了家乡，1962年3月陪朱德重上井冈山时才回到了梦魂牵挂的故乡。

一到吉安，康克清就向当时的吉安地委领导打听了解昔日在井冈山和赣南苏区的战友的情况，要地方党组织千方百计，仔细寻找尚在世的革命同志和为革命英勇牺牲的英烈。地委领导当即部署，组织人员收集整理，尔后将花名册交到康克清手上。在这份花名册里，令康克清惊喜而意外的是，一位失散多年、曾经患难与共的战友的名字突现眼前。

她叫王泉媛，长征时和康克清一起过草地吃野菜、咬树皮，分别后就任西路军总指挥部妇女抗日先锋团团长，后面却杳无音信。地委领导听说后，当即派人用车把身在近百里偏远乡村的王泉媛接到宾馆。当这位历经磨难，饱经风霜，满脸皱纹的巾帼英雄站在康克清的面前时，康克清咽喉哽塞，心潮澎湃，紧紧地和她拥抱在一起。

“康大姐！”王泉媛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紧紧地抱着康克清，生怕分开而再难相见。过了许久，康克清才轻轻地抚摸着王泉媛满是皱纹的脸，用手指轻轻地梳了梳她的头发，关心地问道：“泉媛，这几十年你是怎样过来的？我们找了你好久呀！”

王泉媛这才松开手，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慢慢地叙述着自两人分别后的往事。

王泉媛，原姓欧阳，1913年在吉安县敖城乡沪富村的一个贫困农民家庭出生，取名“全圆”，父母希望她生活全全圆圆，什么也不缺。但事与愿违，在她幼时因生活所迫，父母将她卖给了隔壁乡的王姓人家做童养媳。王姓家族要求她改随夫姓，叫王泉媛。童年的凄苦，婚姻的不幸，使她如笼中之鸟，苦不堪言。后来在家乡革命风暴的浪潮中，她不顾家人的反对离家出走，积极投身革命。

1930年4月，王泉媛加了入共青团。1932年，她任吉安县少共县委妇女部长、湘赣省委妇女部干事。

在出席中华苏维埃第二次全国工农兵代表大会时，她有幸认识了时任妇女部长的老乡康克清，并结下了深厚的姐妹之情。在长征中，王泉媛负责护理和宣传工作，与康克清患难与共。过草地时，康克清患病，王泉媛将煮熟的野菜一口一口地喂到躺在担架上的康克清嘴巴里，并且鼓励她，一定要坚持下去。

1935年6月后，王泉媛随红四方面军转战川西，1935年任川西省委妇女部部长，1936年8月任西路军总指挥部妇女抗日先锋团团长，率领1300名妇女姐妹踏上西征之途。1937年，在甘肃临泽遭到国民党军围追堵截，王泉媛率领的妇女先锋团英勇奋战，顽强突围。在祁连山区与敌人周旋一个多月，最后弹尽粮绝。王泉媛和其他红军战士被俘，受尽折磨，备受凌辱。1939年3月，王泉媛女扮男装，终于翻墙而出。她一路颠沛流浪，历时5个多月才找到兰州八路军办事处，请求归队被拒。办事处的人员给了她五块银圆，叫她自己另谋生路。

无奈之下，王泉媛只得沿着当年长征的路，一路乞讨，走了1090多天，才回到了自己的老家吉安县敖城乡，在娘家以开饭店为生，暗中寻找中共地下党组织。新中国成立后，王泉媛在泰和禾市刘瓦村与刘高华结婚，从事农业生产，当过大队妇女主任、生产队长。那时人们都不知道她参加了长征、当过团长的经历。

在草地分别后，康克清也同样经历了生与死的磨难考验。

1935年6月，康克清随红军总部来到夹金山下宝兴硗硕村，准备翻越夹金山和红四方面军会师。上山时，康克清因为高原反应，头晕气喘，浑身无力。红军总政治部宣传干事李伯钊搀扶着她，一步一步向上爬行。爬着，爬着，康克清又扑通一声瘫倒在地，再也没有体力爬起来了。李伯钊见周围几个战士倒在雪地上，僵硬横卧，一动不动，就急切地鼓励着康克清说：“克清，你是女司令，战士们都等着你！快起来，我们一定能爬过去！”这时，朱德总司令的马夫牵着驮着东西的骡马走了过来。李伯钊和马夫赶紧扶起康克清，把她的手和骡子的尾巴紧紧捆绑在一起。靠着骡子的拖拉和李伯钊的扶助，康克清才翻越了夹金山，保住了性命。

“伯钊、杨尚昆还赞扬我意志坚强，我说是伯钊救了我，没有伯钊和战友们的帮助，我也留在了雪山草地上。”康克清抚摸着王泉媛的手，缓缓而又深情地说道，脸上的泪水禁不住也滚滚而流。

当康克清知道王泉媛在家种田的情况时，立即对当时吉安地委的负责同志说：“王泉媛同志我了解，这么好的同志，应该让她出来参加工作。”并要求解除对王泉媛的不公待遇。在康克清的关心照顾下，王泉媛担任了泰和县禾市公社敬老院的院长。从此她全身心地投入到敬老院的工作之中，并且一干就是13年，还先后收养了7名孤儿，把他们培养成人。

1981年，全国妇联邀请王泉媛到北京，参加第五次全国妇女代表大会。时任全国妇联主席的康克清把她请到了自己家里，并精心组织让她和蔡畅等众多红军姐妹见面，畅叙革命友情。

盼望回“家”的王泉媛向党组织写了一份陈述报告，希望党组织能够恢复自己的党籍，承认自己红军战士的身份。1989年9月，经过组织认真调查，严格审批，王泉媛正式恢复了党籍。当她得到组织批准的报告时，流着热泪将这一喜讯告诉了康克清，得到大姐诚挚的祝贺。

1992年4月，康克清与世长辞，走完了81个春秋。2009年4月，王泉媛也告别了人世，享年96岁。

巾帼英雄虽已去，姐妹情缘留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