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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我的母亲
2022-11-18 10:05 来源: 吉安新闻网—井冈山报

文/周木栋

随手拿起桌上一本书,翻到一篇《母亲不老》的文章。我心中不禁一怔,又想起了我的母亲。

今年清明节,哥哥从北京回到老家扫墓,站在母亲墓前,哥哥突发感慨,喃喃自语:“妈妈已经离开我们整整20年了!”

记忆的闸门拉回到20年前,兄弟姐妹八人都围在尚存一息的母亲病床前,母亲一边含着泪,一边忍受着癌症晚期带来的病痛。

在儿女们的哭声中,此时的母亲已经不能说话,但嘴巴不断地张合,似乎还有很多贴心的话要对儿女说,又似乎在等待尚在归途中的儿媳和小孙子……万般不舍中,年仅六十一岁的母亲便撒手人寰,离开了相濡以沫的丈夫,离开了一旁号啕大哭的儿女们。

老舍曾说过,人即使活到八九十岁,有母亲便可以多少有点孩子气;失去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而我们却过早地应验了这句话,灵魂更犹似一只断线的风筝,在风雨中漂泊,在孤寂的夜里流泪。

我的母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乡下女人,一生充满着艰辛和坎坷。她十三岁丧母,十四岁时父亲又因病去世,还要把只有三岁的姨妈抚养长大。为了填饱肚子,可怜的姐妹俩经常到田野里捡一些烂菜和红薯充饥。也是为了生计,十七岁的母亲便嫁给了同样是孤儿寡母且一贫如洗的父亲。

母亲像一只柔弱的蜗牛,背起了生活的重担。在那个多子多福的年代,母亲生养了我们兄妹八人,含辛茹苦把我们拉扯长大。分田到户前,家里生活非常困难。为了不让儿女们忍冻挨饿,父亲没日没夜走乡串户弹棉花挣钱,母亲则起早贪黑开荒种地。我们村前村后的荒山野岭和乱坟岗上,到处有被母亲开垦出的自留地,解决了全家十一口人的吃饭问题。等到蔬菜和粮食丰收时,妈妈便让我们兄弟姐妹挑着担子到圩镇上去卖点钱,贴补一点学费。

至今,我还刻骨铭心地记得,在一个极其寒冷的冬天,母亲和姐姐们把蔬菜择洗干净,然后像摆弄艺术品一样,把蒜苗一根一根整齐地用稻草捆好,一直忙乎到深夜。第二天没等天亮,母亲便催促我和姐姐们挑着萝卜、青菜和大蒜去几里外的菜市场。在冷风和雨水中,穿着单薄衣服的我们,被冷得瑟瑟发抖,不断跺着脚取暖,有时候饿着肚子从早上卖到晚上。回到家,母亲忙捂着我们冻僵的手和脚。看着儿女们上交的一沓皱巴巴的毛票,母亲欣喜地吐着口水反复点起数来。

母亲没有念过几天书,不认识几个字,但她心算能力特别强,在生产队里,没等会计拿算盘到手,母亲就得出了结果。在我的记忆里,微弱摇曳的油灯下,大家围坐在一张小圆桌上写作业,由几年后考上师范的二姐充当起了弟妹们的家庭老师。母亲则坐在一旁或纳着鞋垫或缝补衣袜,经常唠叨“你们要好好读书,长大以后才有出息”之类的话。她一边用针挑走灯花调亮油灯,还不时把针头在头发上蹭了蹭,用坚毅又慈爱的目光,一边守护着我们一边穿针引线做起针线活来。

在那个生活困难儿女又多的年代里,能供儿女读书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本村与我同龄的孩子起码有二十来个,但真正能读到高中的也只有屈指可数的三四个,大部分都是由于家庭困难中途辍学后学门木工泥工等手艺养家糊口去了。值得庆幸的是,父母从来没有给我们说过辍学和学手艺的话,虽然八个子女的学费在当时不是一个小数字。还好我们是在村里的周氏宗祠里上学,代课老师也是本村有文化的长辈,学费可以暂时“赊账”。被老师点名的所谓“狗肉账”经常要拖到学期末才能交清尾款。

在父母掷地有声的“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们读书”的铿锵誓言中,儿女们最终也不负父母的期望,一个一个走出了家门走向远方,或上大学或参军或参加工作。如今,兄弟姐妹们也都有了各自幸福的小家庭,孙辈们也都有了出息,陆续考取了清华大学、人民大学、天津大学、国防科技大学等名校,有几个还留洋到了遥远的美国求学深造。

如果母亲九泉之下有知,甭提有多高兴咧!

母亲是一个勤快持家的能手,虽然父亲早晚弹棉花,白天要去生产队里干活,不怎么管家里面的事,但母亲总能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料理得井井有条。她很懂得调兵遣将,把我们调动和指挥得风生水起。即使是顽皮的我,也被她用扫帚把调理得唯命是从服服贴贴。母亲带着我们兄弟姐妹们各负其责,有的打猪草,有的锄地,有的种菜,有的浇水,年纪小的则在家看管更小的妹妹。

我的主要任务便是放牛和养鱼。村里弯弯曲曲的每条小路和田埂上,都留下了我幼时赤脚烙下的脚印。我喜欢和小伙伴们到附近的小山坡上放牛,小牧童们在开满野花的山坡上,有的摔跤,有的看书,有的用石子下棋,偶尔还分享着各自从家里偷出来的红薯和米果等吃食,还经常观摩一场场别开生面的斗牛赛。

夕阳西下,大家骑在肚皮圆滚的牛背上,放声高唱着当时流行的电视剧《霍元甲》和电影《少林寺》里的主题曲凯旋。袅袅炊烟中,母亲端上缺油少盐的几大盘蔬菜,大声且一个一个呼唤儿女的小名,香喷喷的饭菜在大家的狼吞虎咽中一扫而光。

母亲收拾起碗筷,还不忘把掉落在桌上的饭粒送入嘴中,逐个询问和点评起大家一天的辛勤劳动成果,眼睛里充满着幸福和满意的微笑。

这些童年的往事恍若昨日依然历历在目。如今,父亲也已离我们而去了。网络上流行一句话:“在没有父母的老屋,我们只是故乡的客人。”每次回到老家,我都感同身受。有着二三百户人的偌大村庄,已然不是小时候的样子了。昔日的村庄周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了许多高高的钢筋水泥房,把原本并不低矮有着马头墙的老屋围在村中央,似乎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抑。

我已过知天命之年,回老家时,心中不仅流淌着“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的伤感,也品味着“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尴尬。我总是静静地端详着老屋,抚摸着儿时用过的农具,流连忘返于田间小路。

昔日嘈杂喧闹中夹杂着清苦和温馨的场景,如同儿时的露天电影般一幕幕浮现眼前。有时化作一种浓浓的思念,魂牵梦绕于梦醒时分的雨夜里,徜徉在耳边绵延不绝的蛙声间,掩映在沁人心脾的油菜花田中。主角有纯朴的父老兄弟和姐妹,当然更有我那永远思念不尽的严厉而慈祥的母亲!

责任编辑:刘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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