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罗丹
土鸡蛋
中午吃饭时,母亲对我说:“这些鸡蛋提回去你们吃。”
母亲住学校,过年从老家接她来学校,她执意要把她的宝贝鸡带到学校来养。
我嫌弃鸡到处拉粪,便说:“学校又不是我家开的,不能养鸡。”
母亲说:“我关在柴火间,不会放出来。” 孝顺孝顺,得顺着她。万分不情愿,也只得任由她拎鸡上车。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不看到今天她攒下的30个蛋,我记不得母亲还有几只鸡。
但她是记得的。鸡是她的宝贝,但又不是她的宝贝,她的宝贝其实是儿女。
一个妇人,无论多老,只要有儿女,她就觉得辛苦是值的。她给不了儿女世界,却可以给出她所有。
给我们温暖的,除了太阳,还有母亲。无穷无尽者,除了泉眼,还有母爱。
母亲节
昨晚和母亲吃饭,她嘱我今天中午一定要回家吃饭。
“我买点好菜,明天你过生日。”
“过掉了,前天就过了。”
“过生日只能过阴历,过阳历不算,明天四月初八。”
73年的阳历5月10日是阴历四月初八。母亲记了四十七年。
她说的好菜以今天的标准并不好,只有儿子才能觉得好。腊鱼、小炒牛肉、空心菜、烧猪脚,容易得到,但只有母亲,才会用心;只有儿子,才能体会。
母亲记得,又有执行力。一则感激,还有人疼;二则欣喜,娘老而康。
今天是母亲节,她不在意今天是不是母亲节。娘不在意,儿子要记得。给了两百元叫她买衣服,说多了,要返回一百,儿子生气了才收下。
母疼儿是长江水,儿报母恩扁担长。
一车柴
我供职的学校有一路香樟,美得很。女儿在这里读了四年书,母亲便在学校陪读了四年,帮她洗衣做饭,为我分担了太多。
洗衣做饭之余,母亲便也在校园拾些樟树的枯枝。除了这四年学校的柴火灶用,还攒下了一车樟树枝。
女儿要读大学去了,照例要在老家祠堂摆酒送她。便不得不有一些柴火来做燃料。一车柴并不值钱,想必也买得起。但母爱论心不论迹,岂能以钱多钱少来衡量?委托大头兄弟一大早开皮卡到校,码好柴送母亲回老家。我因为公务,不能同去。
女儿要离开上大学了,母亲早说了女儿读大学去了她就回老家,她还眷恋着她的土地,也不想给我增加负担。
目送车子离开,突然有些失落。
母亲和米酒
父亲走了,母亲一个人孤苦伶仃,便来学校和儿子共居。
哪里是我照顾她,实际上是她在照顾我。每日只需要打个电话:“妈,我等下会回来吃饭。”下班进家,便有三个新鲜菜,碗筷已然洗好。吃完,一抹嘴:“妈,我去班上啦。”碗,自然是妈洗了。
这是一个将近五十的老儿子的日常。如果我外面有饭局,母亲就热点剩菜,将就着对付一餐。
家里有一坛米酒走了风,味道寡淡,我说倒掉。母亲不肯,说:可惜了,还可以吃呢。自然,我是不喝的,母亲会喝些酒,便每天喝点这寡淡寡淡的酒。
今天回家,看见热气腾腾的三个小菜,母亲还在厨房忙着。我在斟满自己的碗后,也给母亲斟了半碗,我喝的米酒。突然有些惭愧,我应该自己每天给母亲斟上酒啊!这样,她就不会去喝那些变质的酒啊。再穷的人也会享受,母亲不穷,她只是要把最好的酒留给她的老儿子,她生怕她的儿子没有好酒喝。
有谁敢说自己是孝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