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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作家和她的“羊狮慕”
2021-11-26 09:20 来源: 吉安新闻网—井冈山报

嘉宾:安然(作家,江西作协散文专业委员会委员,《庐陵悦读》前主编)

采访:刘丽玲(本报记者)

“我要写下我的爱和安宁,把你引向大自然。”

这是印在安然新书《独坐羊狮慕》扉页上的一句话。茫茫人海中,这句话不知打动了多少人,还会有多少人将被这句话打动?

该书以独到的心灵体验和丰富的感性书写,展现了素有“植物王国”和“天然动物园”美称的羊狮慕大峡谷的纯粹之美,具有生态上的典型意义,契合当下的自然环保观念。其深刻的哲理思辨和风烟俱净的意韵,唤起读者对自然净土家园般的向往和追求。

《独坐羊狮慕》今年9月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一经推出,口碑鹊起,先后登上京东和当当书城的新书热卖榜。

回溯到7年前。2014年的一个暮秋之日,安然随一帮摄友攀上了羊狮慕。那时候上山,乱石为路,悬崖陡峭,险象环生。晕了个死去活来之后,安然完成了对羊狮慕的首次“朝圣”。一个人和一个大峡谷,就此结下倾动三生的深阔情缘。年复一年,她常常远离喧嚣,无数次独行在高山之巅,为其纯粹之美痴绝沉醉。长风过耳、冷雨入怀、山雾障眼、叶落惊心、冰雪洗尘……人与青山,两相不厌。她以自然赤子之心,开启了对山川万物的观察、解读、交流,以及记录、摄影、书写。

《独坐羊狮慕》计25万字,以“音乐”为核串联编撰,寓指此书是一曲敬颂大自然的悠悠长歌。全书循着《想把我唱给你听》(自序)/“雅歌”“合唱”“私语”“神谕”(章节)/《慢慢唱骊歌》(后记)的架构,配以散文、日记、短章形式,内容隽永耐品自成风格。另外,全书配图80余幅,绘画一轴,书法作品若干。书风内敛淡雅,文图并驾,印刷精美。多种艺术形式繁简得当,互惠互成,将羊狮慕大峡谷的纯粹之美徐徐展现读者眼前。

以下是《独坐羊狮慕》的创作访谈实录。

记者:这六七年来,你多次深入羊狮慕,聆听自然万物的“合唱”,与山间万物作切切“私语”,你唱出了一曲人间“雅歌”、世间天籁。回顾这段荡气回肠的旅程,你怎样定义自己的行为?对于《独坐羊狮慕》你愿意赋予它怎样的意义和使命?

安然:“荡气回肠”!这4个字用得太对了。

一直到现在,无论身处何方,凝望月亮我会想现在羊狮慕的月亮是怎样的;守候日出我会想现在羊狮慕的日出是怎样的;听到清晨第一声鸟鸣,我会插上翅膀飞进山中黎明;碰上对的人提起羊狮慕,我如长河一样奔流的语言会发出深情的光芒。我无数回暗暗思量,如果有一天,不得不割断和羊狮慕之间的能量脐带,自己该怎样去处置又一段新启的人生?

放在8年前,包括我自己,没人预计得到我会拥有这样一段漫长的特殊旅程,因为我素来体力差,别说爬山,连出门散个步都不愿意。

这本书,不是为了写而写,不是。是大峡谷给我太多太多了,一间容量有限的心房接盛不住了,不得不以书写的方式分享给更多的心灵。这程写作,是一个“人”被造化之德重塑,是一个“人”沐泽着大自然光芒的灵魂之舞。

言有灵,文字亦有自己的脚,这本书会走到自己该去的地方。“使命”这个词太大,我无能谈论。我也无权赋予她意义,意义要读者说了算。如果说对她的命运和走向有什么期许,我希望的是:一个人对大自然的爱,会呼唤出更多人对大自然的爱;一个人在大自然中收获的安宁,会繁衍成更多人的安宁。

记者:读这本书,如读散文诗,如观纪录片。既充满诗性神性,又极具画面感的语言如珍珠贯穿全书,令人不忍掩卷。用这么高纯度的文字来写自然文学,你有怎样的体会?

安然:这是一次剖心沥胆的写作,是赤子般地将自己交付自然,交付文学。全书陆续成文于2015-2020年间,不可思议的是,到2020年秋天全面整理书稿时,我电光火石般悟到一件事:这本书,其实不是出自安然之手,是本来就写在了整条山谷,安然不过是运用内心之眼,把它们摘抄下来,在得到造化的应允后公之于世。也即是说,《独坐羊狮慕》的原创者不是渺小的安然,而是伟大的羊狮慕本身。哪个自然的书写者,会是真正的原创者呢?至少我不敢说自己是。

原来我出书后不太回头去细读,这回不一样,这书有事没事,我会细细读上几页,不到2个月我都读过3遍了(笑)。也许是敝帚自珍,越读,越有新异感;越读,越相信我真的只是羊狮慕聘任的一个书记官而已。这种感应很奇妙,真的很奇妙。

记者:从你的成名作、老舍散文奖作品《你的老去如此寂然》《哲学课》,到散文集《麦田里的农妇》《浮世的恩典》,它们都是书写人世悲欢,注墨于真善美。而《独坐羊狮慕》作为一本自然文学散文集,在创作转变过程中,你有怎样的经验与感受?

安然:熟悉我的读者一般认为,安然工于书写生老病死题材。其实,我从来不是一个为了书写而书写的人,写作于我,是为了解决现实和精神的双重困惑。正因此,救赎完成之后,随着生命站上一个崭新境界,写作的格局和视野必然会寻求突破和拓宽,必然会迎面“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这个人生和写作的双重修为问题。所以,算不上刻意转型,《独坐羊狮慕》的诞生,是水到渠成的,是生命行至此境,写作走到此路,必然要发生的事情。

记者:近年来自然文学的兴起成为一种文化和文学现象。你第一次涉足自然文学创作即获读者喜爱,能否谈一谈对自然文学及其兴起的解读?为这次写作做了怎样的准备工作?

安然:2000年,我无意知道了梭罗《瓦尔登湖》的存在,那时买不到书,弄到的是一个徐迟译本的电子版。奇迹在于,从来没有这样一本书,能够打通我郁结已久的气血关节。20年过去,我已经有了3个译本的《瓦尔登湖》了。这是一颗无意播下的种子,也算不是准备的准备。不是么,我们总要走过很长的路,才知道命运在最初设下了怎样的伏笔。

2015年10月底,在第3次上到羊狮慕之后,我在深山提笔流淌出第一篇文字时(现当了书中自序),国内自然文学的动静处于新芽蓄势之态吧,更多的是西方该流派著作的介绍翻译。广义上,中国自然文学的源头从唐宋的山水诗词来,我个人甚至认为从更远的《诗经》来。狭义上,文坛上广泛谈论自然文学是近两三年之事,人们倾向于把苇岸树作先驱者,并视其《大地上的事情》为汉语自然文学的最高成就。随着自然文学理论的探讨研究以及对相关作品的关注越来越多,投身于自然题材写作的作家也越来越多,遂蓬勃为一种文化和文学现象。

在我看来,自然文学应运而生,与当下人类和人类、人类和自然的紧张对峙现状有关。打量这个星球,人们困惑于生存内卷、生态失衡、疫情四起,心灵救赎式的回归和省察,田园牧歌式的向往和守望,以及对现代生活方式的拷问和质疑,都需要有个坚如磐石的载体可供安放,有个超级导师可以做出高出日常的智慧导引。试问,除了沉默而永恒的自然山水,地球上还有哪个事物可以承担起安顿人类心灵之伟功?另一方面,在越来越重视环保生态和生物多样性的今天,文学也应该发挥其应有的力量,如果自然文学之兴,能够唤醒越来越多的人自觉加入到保护自然生态行列,这将是一桩多美好的文化事业。

我认为,自然文学的写作,应该像自然本身那样深邃安静。读者也同样。因为只有在安静中,才能倾听到天地召唤,感应到自然之魂,触摸到山水之韵。否则,浮皮潦草赶热点的类型写作意义不大。经过一棵树去写它和进入一棵树去写它,是有径野之分的。

记者:你在一个大峡谷里,构建起了一个丰盈的精神王国。这种精神世界的构建,对于不常写作的读者有何启发?

安然:德国哲学家康德墓碑上,刻了一句人类思想史上最气势磅礴的话,大意是头顶璀璨的星空和心中圣洁的道德,值得世人仰望终生。

我理解为,漫漫人生,既要脚踏实地做好本份之事,又要记得抬头关注“星空”。星空指代圣洁的事外之事,物外之物。星空有多深邃浩瀚,映射着人的心灵疆域就有多宽广自由,精神世界就有多坚实强大。过于脚踏实地,人生就会坠入庸常。常常仰望“星空”,人生就有更多的希望和活力。星空和大地,是高尚人生的两面,缺一不可。大地让人类踏实,星空引领人类飞翔。具体到我,罗裙和星空,都是真的爱。

记者:大家把你比作是羊狮慕的女儿、爱人、朝圣者,而你却说自己只是羊狮慕的一粒苔藓,为什么?独处羊狮慕期间,有什么特别难忘的瞬间或好听的故事?

安然:伟大庄严的羊狮慕,由32亿年前的沧海变幻而来。在它怀抱中独行日久,令我日益看见自己的小,小到不能再小。苔藓之说,其实还是大了。因为苔藓是羊狮慕最早的居民,说大峡谷乃至整个大自然能有今天的万物并育,草木葳蕤得益于苔藓之功,也许有人不信,但这是有科学依据的事实。我自比苔藓,拟的只是其形小,以及慕其小而不争的风骨。

难忘的瞬间和好听的故事,大凡能讲出来的,书中都有。但是,有些经历,大大超出了为人者的心灵疆域和思维格局,我无法以有限去描述无限。比如冰雪消融之后,阳光明媚的“立春”好日,整个大峡谷空无他人,我蜿蜒在苍崖之下青林深处,一个人,真的是一个人接来整个大峡谷盛大的春天……斯景斯人,所悟所想,怀幽微之妙,具深阔之喜,笔力难及丝毫,只能牢牢镌刻在记忆之海。由此,我更主张人们放逐自己几天,亲自上山去经历自己独有的“故事和瞬间”。

记者:我读《独坐羊狮慕》,内心起了震撼。据我了解,和我一样受到震撼的人不少。这是一本耐读的书,是一本真正触动灵魂的书。这本书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

安然:它是大自然奖赐我的一份生命厚礼。它也是我唱给故园的山水长歌。我既有“春服悄成”的喜悦,也有微微的不安:因为我并不敢从天地中得到比他人更多。而这一点,正是羊狮慕教会我的。

记者:新书出版,是否意味着与羊狮慕的情缘也要告一段落?最后,关于羊狮慕还想说些什么?

安然:我不太接受“情缘”的说法(笑)。封面上江子老师的推荐语,我和他有过激烈争论,但他是站在第三者角度作解读,或许是如此。从我这个当事人角度,“浪漫”和“激情”之说,唯恐失了庄重。一个人如果有过全然投身于神秘大自然的经历,他就会明白,凡人在其中是无法维持长久的浪漫和激情的。因为岁月之长山河之重会令他敬畏、倾倒、礼拜、匍匐、乃至彻底的无我融入,全部的情感,会随着光阴日久升华为一种信仰,那就是对于大自然的彻底臣服,而不再有自高自大。

无论书里书外,我一再言说羊狮慕是一座无形庙宇,是一轴无字经卷,要表达的,正是上述意思。毫无疑问,大峡谷会是我永远的净土家园,告别不了,永不告别。

一个月前,在距第一次邂逅大峡谷整整7年之后,我携带新书上去呆了1周,和以往不同,这程专门回访,其脉脉心意,深不能言。

我几乎把大山的每一个方向都走到了。说了很多话,心里说,嘴上说,日记里说。内容是感恩和请罪。我纠结的是,我执着于对大峡谷纯粹之美的书写传扬,对于自然造化会不会是一种失礼的搅扰?

这并不是杞人忧天!作为一粒见识过羊狮慕最美风华的“苔藓”,我特别想提醒有机会抵达大峡谷的人们:维持和保护生物多样性,就是保护我们自己。不要留下任何痕迹,不要惊动一草一木,变成一缕清风,轻轻拂过山中万物即好。纵然,光阴流变难以抵抗,但祈祷羊狮慕的日月还是从前的日月,大峡谷的风情还是万古而来的风情,保护山中万物能够一如往初自由生长,这是每一个过客的义务和责任。

我还有一个长远心意,就是期许将来的读者,上山之后,不会质疑书中写了一个假的羊狮慕,而是会由衷赞叹:呃—羊狮慕比那个安然写的还要美好一万倍呢。

读者评议

他们在读《羊狮慕》

青鸟:安然是为数不多与大自然声息与共的作家,这种共情能力,和那些深切感受和表达自身所处历史时代的作家一样宝贵,某种意义上还更弥足珍贵。

郭远辉:在峡谷中与灵魂独处,在云海里打捞干净的文字,在对一座山的书写和归皈中寻找散逸于芃芃尘世之外的一峰安宁。她用薄薄书页,垫高了一座山的文化海拔。几厘米的厚度,浓缩了一个人对一座山的绝世情缘,也承载着一座山对一个人的浮世恩典。书中情怀如婴、笔脚绵密、才气漫溢、孤思高华,惊为尘外之文,似有神明附体,引人与万物进行超自然的对晤。

水手长:一个女子,一座灵山,六年心血。两获老舍散文奖的女作家,以富有诗意、哲理和原创性的探索,颂扬了大自然繁复的生命形态和神性光芒。

和疏:她坐在羊狮慕怀里,羊狮慕坐在她的心上。她把亿万岁的青山辟为庙宇。青山是她的光明和自由,温暖和深爱。

天之蓝:同天地对话,和自然私语。经年坐看一座山,两相不厌。天地运行的启示与自然山水的大美,成就了《独坐羊狮慕》。

清莲:启迪。审美。这是一支自然赤子的心灵牧歌,是一轴诗意隽永的山水长卷!

杭州笑岭:因为安然的书,我又多了一样高大上的随手礼。

水姑娘:深爱一座大山,朝拜一座大山,抚摸一座大山,让她找到了最勇敢、最自然、最才气蓬勃的自己。她与羊狮慕融为一体,神性果敢,超脱睿智大气,那是与日常完全不一样的安然。

责任编辑:刘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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