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志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们家还有责任田。我们兄弟一到暑假就赶往家里忙“双抢”。烈日炎炎，我们弯腰曲背在稻田里割稻子，虽然腰腿酸痛，闷热难受，但望着金灿灿沉甸甸的稻穗，我们连伸腰休息一下都不肯，心里想着快点收割完，回家有仙人冻吃。

“仙人冻、仙人冻，神仙吃了不愿走。”说的是仙人冻好吃。但仙人冻做工繁杂。母亲一大早起来，将事先浸泡好的优质晚米磨成米浆，然后将割回来的仙人草洗净放进锅中，加水用大火熬汁。这时天还未亮，母亲会回到床上眯上一阵子。等到天亮时，母亲再用旺火烧开米浆，在白色的米浆糊中加入仙人草汁，一锅白色米浆立即变成绿色的米糊糊。煮透后，盛起倒入竹簸箕内冷却成块状。几个小时后，仙人冻就可品尝了。母亲往往会用竹篮装好放到古井里去“冰一冰”，等我们正午休息时取出来给我们吃。

炎热的夏天，坐在村子里的空巷吹着凉爽的山风，吃着母亲精心制作的仙人冻，实在幸福，真像是过上了神仙般的日子。我现在想来还回味无穷。

仙人草是一年生绿色阔叶草本植物，茎上面的部分直立，下面贴在地上，成熟的果实是圆形的，生长在沙地草丛中或山溪边。在春、夏、秋季割取地上部分，可晒干待用。书上介绍，夏天食用仙人草能清热解毒。仙人草有野生，也有人工种植。

永丰上固一带到处都有仙人草。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上固乡政府还为此办起了乡办企业，挂起了“永丰凉粉蜜饯厂”的牌子，注册了“得福”牌凉粉的商标，利用得天独厚的仙人草，规模化生产盒装凉粉。他们先将仙人草洗净，晒干，粉碎，过细筛。然后取仙人草细末、食用碱，和淀粉混匀，按100克、200克或500克的份量装袋，套上说明书装盒，远销国内各大城市。市民食用时，用10倍量的开水冲泡、搅匀，晾冷后即凝固成仙人冻。再按各人爱好拌醋、酱油、辣椒水或白糖、蜂蜜等，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很长一段时间，上固的仙人冻畅销大江南北。

每到仙人草收割季节，一大清早，上固村民就挑着竹篮，拿着镰刀，一家老少齐出动。踏着晨露，来到沟边河畔，弯下腰来，一镰镰下去，一排排仙人草齐刷刷地躺倒在地。挑回家中晒至半干，堆叠发酵，再晒至足干。然后挑到厂里去卖，换些钱买些生活日用品回来。小小的仙人草不但成了城乡居民的美味佳肴，还给上固父老乡亲的生活增添了一份幸福的色彩。在过去那物资贫乏的日子里，乡亲们凭借着勤劳肯干和聪明才智，把平平常常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直到今天，只要大街小巷里传来卖仙人冻的吆喝声，我总是少不了来上一两碗。喝着那透心凉的仙人冻却有了一种暖心的感觉，记忆中全家人一起热热闹闹吃仙人冻的画面又在脑海中呈现。特别是忙碌的母亲那堆满了笑容的脸庞一直刻在我的心底，永久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