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居寺药地大智禅师方以智塑像  

■李梦星文/图

青原山净居寺后的山林中，有块“天在山中”石刻，为清代初年净居寺住持药地大智禅师所书。他是安徽桐城人，原名方以智（1611年－1671年），出身书香门第，很有文名，誉为“明季四公子”之一。中进士后做了4年官，数次上奏救危安国方略，但不为朝廷采纳。1644年明朝灭亡，方以智被捕后机智逃脱，流亡江南，投靠南明政权，开展抗清斗争。1646年10月，桂王在广东称帝反清复明，召方以智入朝，受永历帝器重。但小朝廷内部勾心斗角，他心情郁闷，隐退于两广桂黔山林，寄情于大自然。清兵攻陷桂林，方以智被捕，宁死不屈。清帅钦佩其坚贞，同意他出家为僧。

清顺治十年（1653年），方以智投南京天界寺道盛禅师，受具足戒，道盛嘱他振兴曹洞宗风。1664年，庐陵县令于藻以及前主持笑峰大然之子倪坚，请他入主青原法席。方以智欣然前往，以了却当年尊师夙愿。他此前多次到过庐陵参访，先后在庐陵生活近十年。其中54岁时住持青原法席6年，60岁时称病退养于泰和首山陶庵。第二年因朝廷追查广东反清事案，将他逮捕，从南昌押往广东，船经万安时，因病而卒。

方以智为什么要题这四字于青原山？史料上没任何记载。只有种民间说法，说是反清，题“天在山中”意为山外无天。还说清初盛行文字狱，为此方以智遭到迫害。这都是善意的猜想。

其实，“天在山中”源于《易经》。《大畜卦》为“利贞，不家食，吉。利涉大川。”《象》云：“天在山中，大畜。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什么意思呢？就是大畜卦的卦象是乾（天）下艮（山）上，是天被包含在山里的表象，象征大量的畜养积聚。君子观此卦象，从而广泛地了解古人的嘉言善行，以此充实自己，培养美好的品德和积聚广博的知识。

方以智就是以“天在山中”的精神来住持净居寺的。他是研究《易经》的著名学者，在青原山不仅组织各种活动宣扬禅学，还忙里偷闲，修订年轻时撰写的文稿，编印《周易时论》《药地炮庄》《物理小识》等专著，还在不同场合的讲席和传法时直言自己的哲学思想。突出的学术观，是“三教归易”，并在传法时以阴阳五行八卦说禅，以道说禅。还引用儒学经典说禅，如用“匹夫不可夺志”的儒学观点来印证佛徒坚信佛法等。这些学说，不仅得到了僧徒的赞同，也得到了儒士、道家的认同。于是不少名流学者、高僧老道，专程到青原山同他探讨学问。路经吉安的名士也常绕道去拜访这位大师名僧，以结识为荣。

宋明之际，净居寺时兴时衰，渐趋冷落。方以智入主青原法席后，使祖庭名声重振，达到鼎盛。为吸引各阶层人士关注青原禅学，也为了扩大对外的影响，他数次举行大规模讲学弘法，阐述曹洞宗的观点。如请湖西道守施闰章邀著名学者余飏前来讲学，江浙、湖广、闽赣不少官宦、儒士、僧人济济一堂，就儒学与禅学如何结合各抒己见，质疑解难，气氛和谐而热烈。他还经常组织小型的讲席会，专题研讨阴阳轮转、念起念灭等佛法，使取经者及本寺僧人明了禅法。

方以智对青原山道场的建设和管理，倾注了心血，做了不少好事实事。第一年为在南京逝去的前任住持笑峰大然建衣钵塔于青原山，次年建成。第二年，建“鼎薪堂”于净居寺，祭祀孟子、庄子、屈子，意在将三子中和，以启迪天下人。第三年，“药树堂”竣工，施闰章题额。第五年，建成“晚对轩”，为庐陵县令于藻所建。同年，吉安士人拟募资兴建青原“未了庵”，以助方以智讲禅。方以智还做了件功在千秋的大事，就是实现笑峰禅师的遗愿，修纂《青原志略》，记载了青原山的历史沿革、著名人物、建筑、资产、诗文歌赋、文物、分设道场等，辑入大量史料，使许多珍贵资料得到了保存。

为长久兴旺之计，方以智增置了八契寺田，扩充了收入。青原山有寺田寺山要交不少税赋，僧人还常去服差役，方以智常为此而苦恼。客人来来往往，总要接待。慕名而来的僧人也一年比一年多，总得吃饭，开支越来越多。他向庐陵县府反映，希望免去寺田税赋和差役。县府见青原山香火趋旺，凡达官贵人路经吉安都要去拜访这位名僧。顶头上司施闰章又是方以智的好友，青原山是禅宗祖庭，吉安因此沾光不少。权衡再三，县府便下文免去青原山的税赋差役，少收的那部分从别外调剂。

方以智广泛交往社会各界人士，大大地提高了青原山的对外知名度。他任主持当年，邀请府里官员绅士大批人，到净居寺共庆佛浴日，又举行茶话会，谈儒讲佛。还在寺外的水面上，组织纪念屈原的龙舟竞渡赛，官民同乐，僧儒共庆，好不热闹。每年都要举办大型的纪念庆祝活动。方以智写了许多咏青原山的诗文，还喜欢邀知己或名人，探奇访胜，赋诗绘画，留下不可多得的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