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 明

迷蒙武功山   谷志斌 摄

武功山绵延300多平方公里，横跨吉安、宜春、萍乡三市，历史上曾与衡山、庐山并称江南三大名山。说来惭愧，如此有名且近在市内的一座山，我却未曾登上过。索道没有开通前，从安福县登武功山金顶有三条古道，抄最近的路，也要走5个小时。山道崎岖，当年只好望而却步。

这次工作机缘得以前往武功山。

秋分时节，天气渐凉。乌桕、银杏树已经落叶，环抱村庄的樟树，却在萧瑟秋风中显得更加苍翠。安福不愧是中国樟树之乡，随处可见的古樟林，树冠如一把把巨伞，在村边溪口撑开。熟透的樟籽滴落一地，芳香扑鼻而来。

汽车在山道盘旋。路旁的人工杉木林和次生灌丛相互交织，或参天而立，或匍匐攀爬，每种植物都以自己的姿势努力延展。有人手指一棵杉树说，这就是安福陈山红心杉。果然树干圆直挺拔，围粗节少。据说这种树具有纹理致密，耐腐耐湿，不裂不翘等特点。当年兴建毛主席纪念堂，建设单位精选了100立方，从此陈山红心杉声名远扬。

车行30分钟，进入三天门索道站。从缆车往下看，绵绵群山全是郁郁葱葱的毛竹，俨然进入一片竹的海洋。安福的另一个国字号品牌，便是“中国竹子之乡”。安福人种竹，由来已久。宋代安福县令李康成，发动民众种竹，在县衙设“爱竹堂”，黄庭坚有《寄题安福李令爱竹堂》“渊明喜种菊，子猷喜种竹。托物虽自殊，心期俱不俗。千载得李侯，异世等风流”。如今，安福每年可采伐毛竹200多万根，竹食品、竹制品已成为山区群众的支柱产业。

下索道，沿着栈道拾级而上。山上雾气升腾，给我们展示的是另一番景象。成片的竹林戛然而止，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矮曲林和夹杂其中的松树。穿过矮曲林，便到达海拔1500米以上高地。两棵迎客松风中矗立，似乎在高山之巅迎候我们的到来。再上几步，就进入了一望无际的高山草甸。

武功山15万亩高山草甸，是全球同纬度海拔最高面积最大的“云中草原”。此时，满山的五节芒、狼苇草已经枯黄，但主干还迎风挺立，羽尾的露珠闪着点点莹光。野菊花从枯草旁长出，红黄紫白地点缀着深秋的草甸。草甸在云雾的缠绕中起伏有致，延绵不绝，成为吸引众多游客的绝佳风景。

沿着山脊栈道上行半个多小时，我们登上了武功山主峰金顶。金顶又名白鹤峰，海拔1918米，是江西境内最高的山峰之一。此刻冷风嗖嗖，云雾呼呼飘过。 突然间有人惊叫，能见到夕阳了！只见天边翻涌的云海透出红晕，颜色越来越红，瞬间如熊熊烈焰，红透了天边一角。当年徐霞客“观日景如金在冶，游人履步彩云间”的情境，竟梦幻般在我眼前重现。

山路有形。乡道， 山道，索道，栈道。半天时间，恍若走过千年时空隧道。漫漫旅途，人类一直试图缩短与大山的距离，寻求和开辟更轻松便捷的亲近自然通道。偷懒如我，硬是借助现代索道，免去了过去五六小时的登山之累，一个多小时就轻松圆了登顶之梦。

次生林，毛竹林，矮曲林，高山草甸。一路上来，不同海拔，不同景象。大自然鬼斧神工，似乎为每一种植物划定了生存红线，我们看到的是一道道垂直而边界清晰的植物景观带。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武功山2500多种植物，在自己最适宜的土壤和空间，以自身特有的形态延续千年。

植物如此，动物亦然。武功山的大山深涧，生长着黄腹角雉、短尾猴、云豹等多种珍稀保护动物，60多种动物种群形成了天然的食物链。而海拔1500米以上，则蛇兔绝迹，飞禽罕至。万物生灵遵循着自己的生存之道，此消彼长，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万物有序，金顶风云变幻也不例外。云海聚散无常，但日月升降有数。天地循环，日月盈仄，周而复始，千年前的景观再现也就不足为奇了。

天地之行有道，人间大道无形。1700年前，葛玄及其后人葛洪在武功山炼丹修行，武功山从此成为道教的重要发源地和传播地。山顶的“葛仙坛”“冲应坛”“汪仙坛”，被列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最引人注目的是，后人把四百年前吉州巡抚汪可受奉为神灵，在武功山设“汪仙坛”敬仰供奉。他任吉州知府六年，重建白鹭洲书院，爱民如子，政声卓著，死后朝廷旌表为“天下清廉第一”。蒲松龄《聊斋志异》将汪可受神化，他的事迹更加广为流传。为民办事，造福一方，为官之大道。人去政声留，百姓才敬之奉之。

此行为武功山旅游立法而来，在三市分治中寻求协同，更应顺应自然，尊重历史，保护优先，带动一方，走好让资源永续利用的法治之道。

入夜，武功山沉浸在云雾之中。漫步云端，四周一片寂静。航道经过武功山顶，飞机的轰鸣声格外清晰。无边无际的天空都需有序而行，何况行进在芸芸众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