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宇

我仰躺在母亲河的怀里

此刻是赣江上一条游泳的鱼

仰望

繁星隐去，日出江之东，天空如此浩瀚而净朗

有成行的候鸟振翅从白鹭洲飞掠

溯水而上，越过视界

远去，一声鸟鸣

湛蓝天空的垂幕下

兴旺的是城市与村庄，不再炊烟

我仰望的这片湛蓝天空下的热土

是谓庐陵、吉州

2200年前，秦始皇率千军万马驾隆隆战车

自赣江以北来又往赣江以南去

从此，这片被北人称着的荒蛮天地有了地名——庐陵

公元590 年，庐陵郡改为吉州，迁城于今赵公塘

赣水滔滔，永不停息，庐陵吉州交相更替

元初定名吉安，寓吉泰民安

吉安——金色庐陵望郡，文章节义之邦

从此，水井池塘，晨昏远近，男耕女织

吉祥美丽画卷铺陈年复一年矣

在我把头深深地埋进母亲河怀里时

轮船隆隆的发动机声和螺旋桨声

滚滚传进我的耳鼓

仿佛就贴着身疾驶而过

不，蓝天下的吉安从不是荒蛮之地

江底沉睡千年的吉州窑陶瓷碎片

宛若刚才飘零的桑叶

又幻化成五彩斑斓的玳瑁和虎斑贝

竞相舞动，低声呢喃在我的身侧

诉说着往日与窑火的缠绵

榕树码头商贾往来的繁华

下游商代墓出土的器物是如此丰富精美

仅代表王权的青铜器就四百八十余件

礼器方鼎，乐器大铙及兵器等，应有尽有

皆具浓郁的土著特色

国宝级文物伏鸟双尾虎、侧身玉羽人、立鹿大甗……

这是一个与中原商王朝同期发展的文明中心

距今三千余年

耕读传家，三千进士，人杰地灵

庐陵文明璨如星河

我仰望苍穹

似乎看到石寮河南溪的石泉一号

岩缝中落叶下泉水正汩汩而出

细流汇聚成赣江的源头

似乎看到章江贡江正汹涌合流成赣江

似乎看到左江右江正温情相拥成泉江

流经万安罗塘从左岸汇入赣江

似乎看到荆竹山潺潺溪流汇聚成源

千回百转成蜀水入赣江……

江风裹挟着原始次森林、高山寒竹的味道

还有五斗江万安湖湿地公园的气息

以及千年鸟道上的雁鸣鹤唳

灌进我的鼻腔和耳鼓、嘴中

我贪婪地吮吸、猛嗅、静静地聆听

母亲河赐予我的啊

自当视若生命般呵护珍惜

我仰望苍天

看到了云端的爷爷

他俯瞰着赣江

这个曾经因贫困而凭借熟稔的水性

竟然在浊浪滔天的泉江河里

捡捞上游因山洪冲下来的木头、牲畜

这个孤傲而彪悍的汉子

一生都与泉江为伴，看惯了浩荡的木排和唱晚的渔舟

经年后在他84岁上的日子里

偶有微恙，便訇然关上了自己的生命之门

是的，他看不惯阎王戏弄的嘴脸

戛然掐断了苟活的念想

生与死于他就是一念之间

从容前往天国

此刻，赣江的水是如此清冽

甚至带着一丝丝的甜味顺着喉咙润泽着我的肺腑

云下的日子

有无数个忙碌着的河长林长身影

上游断不会再有漂下的木头

只有碧波荡漾、鸟鸣啁歌、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