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西村的人们

我路过一个村子

这么多年，只有河流去过远方

黄昏之前

人们会让一切物归原主

驱飞鸟入林，赶牛羊进栏

把自己的身体

放进木头盒子

这一生

他们只与锄头

交代收成

昨夜，一场风暴终于平静

春天已经来临

婆婆纳睁开蓝眼睛

天空下

云朵保持彼此的距离

蒲公英起飞

我们重新

捡起地上的碎片

——昨夜，

一只花瓶企图逃离

发出脆响

红嘴鸥的羽毛纷纷震落

铺满一地银白

河水生出藤蔓

诗人走在途中

他伸手摘去头上的礼帽

洗手，在樱桃树下

烹煮羹汤

一条寂静的路

太阳

刚经过芦苇荡

一个少年

正被流水打翻

还来不及发表一次演说

谈谈春天与夜莺的关系。来不及

为母亲亮起一盏

屋前的灯

河水已懂得谦卑

陪他

晃晃荡荡

回到温柔乡

远处飞鸟经过，投下

巨大的网。有人

侥幸，成了

漏网之鱼

后山

三月过后

母亲在后山开荒

种下竹子，油菜和土豆

单枪匹马，种下

一个完整的预言

飞鸟重回人间

仍然对世上的青山

怀有敌意。一遍遍

试图抽出深埋的骨头

换一声河流的呐喊

最终

春天，成为

树梢上不发声的词语

在父亲的坟头

寂寥地开花

偶尔，也陪太阳

看风怎样吹落远方的云

春天，我们应该开花

你把你仅剩的河水

注入我干涸的井

观察流水的速度和姿势

记录一场重生。以此辩驳

密林里的悖论

过程中，我抽空

回到十二年前

梦中。一只麋鹿跌入玫瑰园

每一朵花，都紧张地

抖动着身体

每一片叶

都误以为春天来临

而春天，正在桉树下写诗

而你，已翻过

我的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