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东梅楼
翻开家乡永新禾川镇浩繁如星的卷帙,一座古韵厚重的村庄,宛如一枚岁月的印章,立马雅致地映入眼眸,让人喜不自禁、心旌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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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家乡永新禾川镇浩繁如星的卷帙,一座古韵厚重的村庄,宛如一枚岁月的印章,立马雅致地映入眼眸,让人喜不自禁、心旌摇荡。

它,就是我朝思暮想的东梅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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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梅楼,其名不俗。东,代表方位,象征旭日东升、如日冲天;楼,代表位高,象征龙楼凤阁、锦绣富贵。二字明显契合阴阳五行之说。而梅,与松、竹、兰并为花中四君子,素以高洁坚贞、奋勇当先、自强不息见称,同时寓意传春报喜等,嵌入此字,无疑为村庄的意蕴内涵作了最好的注释。

起初,我暗自揣想,这“梅”恐怕只是附会而已。因为,在我生活的这块土地上,梅可谓稀罕之物。孰料,当初村里居然有一株“货真价实”的梅。它居村东,立高处,沐过元时的风,浴过明清的雨,披过民国的霜,饮过共和的露,最后倒在了时光的隧道里,湮逝于大地的深处。

据年长的村民讲,它长得盘虬卧龙,瘦骨嶙峋,静默的姿态仿佛一位远古的酋长。待其盛开之时,满树洁白,仿若一位身着白纱的仙女,清丽之极。静立树下,唯觉清香淡雅沁人心脾,让人飘飘欲仙。那时,村民总会隔三差五地跑去和它相亲相近。赏梅、听梅、抱梅、吻梅,甚至为之放喉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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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须置疑,梅曾经是村庄的重要组成部分。也可以说,梅曾经是村民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尽管现在再也寻不见它曾经存在过的踪迹,但是我相信,在村民的心底永远镌有梅的印记,梅始终以高贵而独特的形象滋润着村庄、村民。

要不然,当我漫步村庄时,梅似的清香不会如此地扑鼻而至;要不然,面对我这个不速之客,村民不会如此盛情地递上梅一般洁净的清茶。

当我轻啜慢饮着这清茶时,我感到喝下去的不只是村民的盛情,还有他们的淳朴和善良。是的,他们紧挨着我坐下,轻摇精致的蒲扇为我纳凉;他们端出上等的陈皮、酱姜,让我大快朵颐;他们给我讲村庄的发展,讲生活的变化,讲未来的期盼……言之深切,语无遮掩。说实话,我也去过不少村庄,也见过不少盛情的村民,像他们这样,却真的是第一回。

不知不觉间,我的心膛涌动着一股幸福的暖流和一种感动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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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梅楼人的善良,更凝聚在一座宗祠上。

此宗祠,名曰“仁让堂”,建于康熙年间,距今有三百余年。整体为三进木架悬梁结构,共用梁柱20余根,其中12根为圆柱形,均取材于直径为两尺许的原生柏木。外围青砖黛瓦,内设走马楼、扶栏若干,并配和谐景明木雕。远而观之,气正仪威;精品细赏,意丰蕴富。

据年长的村民讲,之所以取此名,源于一个感人故事。元朝时,罗姓祖先携妻带子寄居于此,靠孵化养鸭为生。历经一代代人的辛苦努力,家族日渐强盛壮大。而此地原是刘姓建立的一座村落,由于世态变故,刘姓日渐衰微,到最后仅剩一孤寡老妪,而且境况十分凄凉。罗姓族人为了让她安度晚年,主动承担了赡养她的义务,直至她溘然长逝。临终之际,她有感于罗姓族人的善行,拿出地契,慨然献地。罗姓族人于是得以在此兴建宗祠。为感谢她的恩德,罗姓族人遂将宗祠取名为“仁让堂”。

故事尽管久远,但是如同花开,依然猛烈地撞击着我的心灵。我感觉全身的血液在沸腾,在呼喊!啊!东梅楼,原来是一座如此有情有义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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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梅楼,也是一座名副其实的绿色王国。

这里,还生长着许许多多的绿色生命。譬如,那“碧玉装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的翠柳;譬如,那“常绿不分秋夏冬,问风不逊桂花香”的香樟;譬如,那“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的山菊;譬如,那“有风传雅韵,无雪试幽姿”的青松……它们和谐相处,葳蕤挺拔,像东梅楼人一样有情有义,为营造良好的生态环境,不遗余力,立下了汗马功劳。其中尤以香樟为最。

据年长的村民讲,昔时村周香樟环绕,繁茂成荫,用“绿树村边合”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它们像一位位钢铁战士,日夜忠实地守护着东梅楼。每到春夏之时,各种鸟雀聚集,唧唧、咕咕、喈喈……交互成韵。树下稚童成群,老鹰捉小鸡、跳田格子、打包……有趣的游戏此去彼至,欢声笑语从早到晚撒满整个天地。劳作一天归来的村民,通常也会端着饭碗过来坐在树下吃。边吃边聊,海阔天空,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与满足的笑容。

毫无疑问,香樟曾经与梅一样,在东梅楼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当年为了大熬樟油,许许多多的香樟遭遇了刀斧,勃发的生命就那样无奈地谢幕了。现如今,全村所剩香樟为数不多。

默默注视着它们沉静的身影,陡然而生的酸楚浸满整个心膛。

6

假如那株梅尚在,那该是一种怎样的清美!

假如那些香樟尚在,那该是一种怎样的壮美!

当我驻足凝思时,思绪恍然间又落在一口古井上。

据族谱记载,村头原有一口圆形古井,建于元朝末年。青砖铺砌而成,深达十四余米。井水汩汩,常年不绝,清澈甘甜,冬暖夏凉。

一位年长的村民告诉我,那里曾是村里非常热闹的地方。从第一缕晨曦到最后一抹斜晖,总见人来人往。你挑着担,我提着桶;你说着笑语,我放喉飙歌;你追着我,我赶着你……大家用最朴实的方式,编织出一派温馨的景象。

他还兴奋地讲道,这口井又叫聪明井,喝过这井水的人,都会变得很聪明。你看,我们村虽不大,历史上却出了不少人才。明永乐年间从征有功的校尉罗春荣,嘉靖年间吏部侍郎罗朴仁,万历年间钱塘县主薄罗叔亮;清光绪年间巡政厅吏员罗家祯;民国时期从军少校罗炳哉……不胜枚举啊!

他似乎意犹未尽,继续侃侃而谈,这口井还叫“长寿井”,全村如今虽只有一百来户,但年纪上了八十的老人有近五十人,他们个个神采奕奕,生龙活虎,平时还耕着田种着地呢。为什么?这全是喝了这井水的缘故。

我微笑不语。心底由衷地赞叹道:钟灵毓秀地,健康幸福邦!

不过,这口井前些年因为修路被填埋了,他突然显得怅然若失。

7

在东梅楼,一些美好的事物已经消逝,或者说一些美好的事物正在悄然消逝。

消逝,是一只魔手,杀伤力超人,让人措手不及;消逝,是一把利刃,猛插人的心膛,令人剧痛不已。

面对消逝,我们难道束手无策?面对消逝,我们岂能坐以待毙?是该保护隆重登场的时候了。

保护先人留下的宝贵财富,不至于让它们变成不堪回首的记忆;保护后辈向前发展的动力,不至于让他们举步维艰难以为继。

在梅倒下的地方,重新种上一株梅;

绕着村周,重新植上一棵棵香樟;

把填埋的泥土挖出来,让井水重新汩汩而流。

8

罗姓祖先,除了靠孵化养鸭为生,还擅长烧制青砖黛瓦。这两门技艺,世代相传,从未断绝。

据年长的村民回忆,村里有两口大池塘,养鸭兴盛时,水上浮着、岸上蹲着的全是鸭,那场面就像阅兵似的,煞是壮观;村头原先有一大块空地,烧制兴盛时,上面堆满的青砖黛瓦,有如一座小山,远近的乡民大凡要修建房子,都争先跑到这里来抢购……

可以看出,这两门传统技艺,曾经在东梅楼形成了相当可观的产业,也给东梅楼人带来了生活的富足与幸福。

然而,现在受市场经济的影响,一些村民对它们的热情明显大不如前。有的干脆弃之而另谋它路。如果任其发展下去,也许会有愈来愈多的村民走上这条路。如此一来,它们就有可能某一天也在东梅楼消逝。

所以亟待保护的,还有这两门传统技艺。保住这份非物质文化遗产。

9

东梅楼,现存比较完整的古老建筑不在少数。据族谱记载,明朝建筑9栋,清朝建筑20栋,民国建筑19栋。它们生动记录下了东梅楼人生活的轨迹,是东梅楼人生活的有力见证。换句话说,它们就是东梅楼人的根。

远望,它们静坐大地,缄默不言,任人去遐想与组合;近视,它们好像突然间就醒了过来,眨眼、挥手、示意,令人心涌如海,神迷意颠;触摸,它们每个毛孔仿佛都在吟咏,娓娓婉婉,清清扬扬,如阵阵清风掠过耳际……

不难想象,它们曾经有过威武的爪檐,有过青黛的砖瓦,有过雄壮的壁柱,有过雅致的木雕,有过如生的雕梁,有过似花的画栋,但是,因为风雨的侵蚀,因为时光的斑剥,现在大多黯淡了光彩,憔损了身影。

也不难想象,它们之中肯定有快要支撑不住的了,也许再过几年,十几年,或者几十年,就会成为新的牺牲品而消逝在东梅楼。

不信,请看看那些建于元朝的建筑吧。生命的风华早已灰飞烟灭,唯有那一片片断壁残垣证明,它们曾经确实来过这尘世。

所以,保护的雨露,更要惠及这些古老的建筑。保护它们,保住东梅楼人的根。

10

多么希望有一天,东海楼能重现往昔。掩目合睫,思绪纷飞,脑海里倏地闪现一行诗意的文字———满眼风光东梅楼。

不远处,阴翳的枝桠间传来一声声“嘤———嘤”的鸟鸣,如同来自心灵的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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