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卜菜籽结牡丹》一书,是台湾女作家仙枝的散文集子。
天才,早慧,文采盎然,清婉多姿,妙悟天然,跌宕自喜,这些都是仙枝的特质。我读她的文字,最喜她一支宛如淤积经年的莲子,逢得时令一味破土绽放欢喜无求的青春妙笔,香久益清,欣见萌芽,既得光景。如话家常般,谈文学,谈艺术,谈人情世故,谈生活。三十年前的人世风景,风吹日影,在斑驳的时光里,忽而又光鲜地亮活起来。“萝卜菜籽结牡丹”,据书中提及,是浙江一带的乡下俗谚:“山里山,湾里湾,萝卜菜籽结牡丹”。萝卜菜籽本是朴素之物,低到尘埃,然则一旦破土而出,于闹腾喧杂的人世,也可以结出贵气的牡丹,恰如仙枝其人。如其作家朋友朱天文所言:“她的文字,普通事物,简单人情,经她的笔点化,自行饱满,皆成为好,处处显露其独特的光亮,有着强壮静谧的内核,不拘一格脱颖而出。”
写人物,如《沉默的候鸟》《梨园传人》等,皆有一股看重人世,尊重个体的童子心。她写黛玉葬花:“花叶最是与土亲了,它的委地是心甘情愿的,在风声日影里婉然入土,无悲亦无思”。她的宜兰老家和乡间,她祖父母瓜藤延绵的家族纽带,乡间本土的繁多礼仪,各种节气和神明祭拜的日常,萝卜菜籽般朴素的生长环境,加上她得天独厚的文采天赋,也便成就仙枝世俗性的好文字。
我是先读到她的《好天气谁给题名》,然后再读这本《萝卜菜籽结牡丹》。不要以大家、大师的角度去评判一种文字的存在,假如你恰好对文学感兴趣,不妨坠一坠仙枝笔下营造的人世风景,或许别是一番滋味,别有情怀柔情。
青春,恰逢热烈盛放,那些才情在枝桠打着圆滚骨朵,是孤立的,充沛的,亦是完整的,盛烈的,有着薄荷草的气息,蓬勃生长。而后却又复归平静。仙枝,和钟晓阳一样,后来也是不再写作了。时隔三十年,犹如梦中,彼时文才,在寂寂光阴深处,依旧各自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