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原山景区。  李小明   摄

□清暑殿

早就听说青原山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水碧山苍，飞泉叠瀑处处可见。可是今天在我简单的行囊上，并没有背上余秋雨的“文化苦旅”，也没有下定王安石游褒禅山的历险决心，没有做好苏东坡月下重考石钟山的打算，而是揣上一瓶绿茶，几片纸巾就轻松愉快地向青原山出发了。在略微领略了净居寺优雅的禅机之后，又在黄庭坚、颜真卿的几块古老斑驳的碑刻上凝思了半晌，终于在太阳高照的午后，迫不及待地进入了青原山风景区。

由大门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钓鱼台湖，湖周群山环抱，绿树掩映。苍翠的群山倒影在湖水中，清澈的湖水成了一块厚重的碧玉。沿湖西岸是一条蜿蜒的道路，从堤坝中央的横廊上看去像一条绿白相间的镶边，使人想起白居易“绿杨阴里白沙堤”的诗句。

离开了人群，穿过堤坝上的铁廊栏，在窄小的东岸山路上，探寻起绿树浓阴的幽僻情趣来。沿湖东的暗痕是行人踏出的羊肠小道，高处离水面不过两米，低处可蹲下汲水。数级简陋的石台阶棱锋角锐，使人既能够体味到与山水风光亲近的愉悦，又有冒险的惊喜情趣。尽管碧绿的湖面上微微泛起的涟漪，几次引起我微目遐思；尽管绿树掩映下的白色房子使我频频举起相机；尽管湖面上飘荡的游船撩起我心中的些许乐趣；尽管杉林中暗绿的湖边小道令我身心陶醉，可是，最终我还是没有登临最亮丽的风景，没有游览湖心的水榭亭台，没有观览游人热衷的孔雀，就匆匆地在沿着道路向着最原生态的苍山碧水前进了。

沿着平整的水泥路往里行走，群山合抱，绿树簇拥，溪流潺潺，大自然的宁静，使尘世的喧闹到此一洗而尽。行人依旧很多，路上我依然能够闻见女人淡淡的香水味，随处都能看见老人躺在树荫下纳凉，少男少女坐在山麓吃瓜果，喝水。我和我唯一的同伴加快了脚步，向着青山更青处前进。终于，转过几个山坳之后，我的心不再感到人群的压迫。一株枯死的红松吸引了我的目光，在远方的山腰上感到了中秋季节的凉意。我收起了相机，开始注意群山幽谷，让目光尽情地在溪流、岩壁、远山、蓝天中任意游弋。走过一座小桥，小溪边有两三个妇女撑着太阳伞蹲在河边，几个小孩子在玩水。一个6岁光景的小童在明净的溪水中光着身子行走，溪水仅能浸没脚踝。一个小女孩追着往他身上浇水。这幅图画既天真烂漫，又亲切自然。游人从乌烟瘴气的城市逃出来，走到这里，终于，可以无拘无束地亲近大自然了。我的心情明朗起来，感到旅途的轻快。

游人被溪流、树荫、石板、草地勾留渐行渐少，而我和我的同伴则相信前面还有更美丽的风景。这时我们的前头只有一对年轻的夫妻，给我们不太寂寞的旅行作伴。本想减慢的脚步此时反倒走得更快，超过他们，我们就成了自己的导游。又往前行走一公里左右，一道高高的水坝截住了去路。出乎意料，最后的风景竟然是一道高高的水坝，我们很不甘心，一定要上去看个究竟。拣定一条小路，很快我们就登上了水坝，目睹这最终的风景。登临大坝，这边却是一个干涸的水库。大坝顶端不足三米宽，却有三四十米之高，走在上面令我胆战心寒。再往水位低落的水库看去，一只铁船系在路的尽头，在微波鼓动下铁船撞击岩岸发出咚咚的清响，似乎在等待来人撑船引渡。船体在水面上摇晃着。我一路赶来，因为期待最后的美丽风景而被大坝阻隔的失落心情，此刻看着这艘横陈的铁船，又将浪漫飞扬的思绪引领到无尽未知的彼岸了。

可是我们没有撑船引渡的意想，此时我们的位置已经在翠屏峰西山半山腰上了，于是决定发起登顶的冲刺。沿途随手折下一茎细小的竹子，正好做登山的手杖。沿着陡峭的山体小路，我和朋友交替前行，气喘嘘嘘地往山顶攀登。沿途的小路长满了矮小灌木。山坡上铺满褐黄的叶子，小路比肩而宽，扭曲着在林阴下蜿蜒伸展。陡峭的山体使我倾斜的身胸与路面贴近。可是年少的我们却不减速，迈着坚实有力的脚步往上穿行。我们心中急切攀登的愿望并不是领略山顶的美景，而是被对面攀天岳巅峰上的一点亭角吸引。当我们努力攀登的时候，群山却在变化的山势中与我们对话——幽谷发出冥冥的歌声越发邈远动听；高高的山峰愈发在蓝天下彰显出它的雄伟；攀天岳的一片葱茏矮小的马尾松，细腻有致地点缀着，恰似挂上一块质地细腻的翡翠，威武中彰显秀美。在与群山的对话中，我们配合着登山的节奏，每隔十米左右就要回身倾听青山幽壑的声音，领略着绮丽妩媚的原生态风景。

当我们在翠屏山的左臂攀登了30分钟后，山体变得平缓，有兴奋的尖叫从山巅传来，我的心情变地激动不已，对着空谷高声吼叫数声。可是当我站在翠屏峰顶的时候，小小的阔叶林却阻挡了登高远眺的视线。青山踏脚下，人高难为峰。我们倒像拨开树枝的松鼠，在葱茏的枝叶缝隙窥看远山长河的一角。

扔去登山的手杖，在平缓的山顶寻路回行。山巅阒无一人，陌生的我们寻着沿途的白色垃圾前行。尽管内心有稍许空落，我也不忘眺望山脊两边的广阔风景。左边的攀天岳，山巅伫立的高亭，像斜悬的月亮一路随行。宁静的深潭点缀在群山脚下，那是山的眼睛，灵动而深邃。远处的赣江，秋阳下的沙滩在这幅青翠的江山图中，描绘出一笔安然平静的黄色线条。我们平行着山麓的道路往回走。到达翠屏山的正面山崖，山下的湖光水色，庙宇桥梁，村舍民房，蜿蜒的道路，路上的游客，20里外蔼蔼的吉安城尽收眼底。在翠屏峰最东的那道山楞，有一条小路，在最陡峭的地方我伫立凝思眺望良久。随后下至一溜平缓山坡，在一株矮松下停栖。

我坐在那儿，看见两百米之外的一尊高高的石碑，心想它的正面或许刻着青原山三个大字，久久不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