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驼背
骆驼的驼峰是储备能量的,爷爷的驼峰却是储备爱源的。

骆驼的驼峰是储备能量的,爷爷的驼峰却是储备爱源的。

孔巷村的水塘里,总是长满了水生植物,漂浮的萍草,几天便可以霸占整个水面。水里的鱼虾总是没办法找到安身立命的地儿。每年到了夏天,仅有的几块瘌痢头一样的水域上拥挤了很多鱼虾出来喘气儿。爷爷会寻找一些可以用来生活的食物。他看到水面上那些一张一合的鱼嘴巴,一跳一跳的虾子,仿佛幸福触手可得。

爷爷挽起裤腿,深一脚浅一脚地探入泥水里,泥塘里升起一座高耸明亮的塔。他拨开萍草,用破旧的背心张成临时的网,爷爷眼疾手快,一把收住网口,柴枯的大手露出一条一条的青筋,像是地龙爬过周身。我们这些小孩子就欢呼雀跃,拍手叫好:有鱼虾吃了!

爷爷带着我们回到家里,把那件破旧的背心搓洗一遍又一遍,然后晾晒到屋前的大树杈上。我调皮地拍着爷爷的驼背,油光光的皮肤,摸上去滑溜溜的。爷爷脾气很温和,他从来不骂我们,都是笑眯眯地摸摸我们的头。为了能让爷爷赶快去炸小鱼吃,我懂得用酒孝敬爷爷。不管是自家冬酒,还是劣质的白酒,又或者自酿的家烧,只要是闻到了酒香,爷爷的腿就迈不开了。我故意提着爸爸的酒壶在爷爷面前走一圈,爷爷眼睛都直了,跟着我进到灶前。我央求爷爷快点做饭,这酒就是孝敬他的了。爷爷弯着驼背,开始生火。稻草引火,再烧松针叶子,哧哧的火苗窜到了灶台外。我贪婪的小眼睛没有及时躲开火苗,被火舌舔舐了几口,额前的刘海散发出一股子的焦臭味。爷爷急忙拉开我,可是我就是不听啊,愣是挤到灶前,眼巴巴地望着爷爷是怎么炸小鱼干的。

油壶里看生活,我们家的油壶什么时候都是半空的。浅浅的一层油花下是厚厚的油垢,黑乎乎的渣子,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爷爷说那个油渣也能吃,可以煎鱼虾,防止粘锅的。大铁锅被烧得红通通的,油渣倒下去,立刻就黑烟滚滚,爷爷被呛得直咳嗽,我捂着眼睛,不停地流着眼泪。等烟消散得差不多时,爷爷用湿抹布把锅底重新擦拭了一遍,然后再倒入几滴浮油,这次没有了油渣,也不冒烟了。爷爷小心把鱼虾倒进去下油锅,然后用长长的木头锅铲轻轻地翻面儿。爷爷的驼背面上挂着一颗颗汗珠子,有的已经挂不住了,就顺着坡面儿滚落下来渗进大裤头的松紧带上,松紧带已经湿透了。但是爷爷才不管那些,他依然仔细地翻着鱼面,还叫我撤掉一点柴火,用火星子就能烤出不焦糊的鱼虾干。

鱼虾干烤好了,爷爷用一个搪瓷盆盛好了,端到户外来给我和几个弟弟妹妹们吃。尽管鱼干很香,口水都咽下去好几回了,但是我提议先给爷爷吃大的鱼干,我们吃小的虾子干。大妹妹憨厚老实,她捡起一条肥鱼干就递给了爷爷,小弟弟不太懂事,还穿着开裆裤呢,他不管,自己上手就吃起来了。我望着大妹,让她自己拿一个,然后我自己再拿。我在家里是老大,总是被家人叫成“管家婆”。爷爷牙齿漏风,慢悠悠地说:“你这个管家婆当得蛮好!”

路过的邻居们,都探过头来望望我们的碗里吃的啥?都啧啧说,今天有堂火啊?吃鱼虾?爷爷很自豪地说,是哇,刚刚塘里捉上来的,新鲜有营养哦!

邻居们的晚饭也都端出来搁置在巷子里的桌子上吃,哪家吃个什么菜,老远就能闻到。隔壁大伯父家,今晚吃的是辣椒拌萝卜干,喝稀饭。其实这种辣萝卜很好吃的,特别下饭。有时候我和小伙伴们交流,都说自己能吃十大碗饭。却不知道,十碗饭就是一家人一天的口粮,只能过过嘴瘾,吹吹牛皮罢了。

孩子们吃完晚饭,都跑到巷子里去玩。光滑的鹅卵石,已经被炽热的太阳烤得发烫,赤脚走在上面会感觉到一种被针灸的滋味。可是弟弟不怕,不仅光脚敢走,还穿着开裆裤直接坐在上面呢。爷爷猫着腰双手挠着弟弟的腋窝子,“咯咯”的笑声飘在了整个小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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