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想》贾樟柯电影手记1996～2008台海出版社贾樟柯著万佳欢编  

■飞絮

差不多20年前，贾樟柯的电影出道，那时候他也就二十多岁。他用七八分钟的长镜头拍一个人走路，不说话，景也不换。

尽管众誉纷纷，可我没办法喜欢，因为年轻的我没耐心呀。最重要的，我觉得电影是艺术，不是应该高于生活吗？《小山回家》《小武》《站台》，看着都是身边的路人甲、乙、丙，遇到爱操点闲心的街坊邻居，诸如此类的人和事，他们嘴里天天都有一箩筐。不新鲜。我要看的电影，情节必须跌宕起伏，精彩刺激，男女主的颜值，必须是美出天际那种，得让人痴呆半宿。

一言以蔽之，我遇到贾樟柯的时机不对。

后来，他频频亮相于国际电影节并获奖；再后来，就传出他的电影被禁。“被禁”———这词简直就是一个抹着腥味儿的鱼钩，容易吊起人的好奇心和窥探欲。就好像我们津津乐道某些电影的被删剪片段，总是让人趋之若鹜。

但我还是没有冒出来什么特别想法。那时候DVD碟片充斥大街小巷。网络讯息发达以后，“电影天堂”和“迅雷铺子”里片子多如洪水，我的状态是被洪水冲懵了。

直到多年以后，因为一部《山河故人》，我重新去看贾樟柯，还买了这本《贾想》。

这回我承认自己是真没赶上趟了。比起电影，贾樟柯的文字更叫我动心。读着《贾想》，发现被这个比你大不了几岁的人在思考的方式和表达的能力上，20年前就甩了你几条大街。牙齿缝隙里丝丝冒出凉气来，不是滋味。

从自己的第一部作品《小山回家》开始，按照时间顺序，跨度12年，贾樟柯这个诗一般的电影人，他让你透过他的长镜头，读着他的胶片式的一寸寸碎想，钻了进去，似能想到什么，但又想不透。

“没有了青春的人都爱眯个午觉。”他说。

没有了青春的人读《贾想》，陷入了假想。

没有了青春的人，看着他电影里那些往来奔走的不认识的人，却好像看到生活中曾经的自己，莫名其妙有了一种感伤式的温暖。

多么可笑啊，我们怀着浓郁的好奇心和窥探欲去看电影，怀着崇拜的敬仰的心理去欣赏艺术，殊不知，这些原本就是我们视而不见的生活。

《贾想》，像黑漆漆的影院里突然从头顶投来一束光，它穿过观众席上的你和荧幕上的那个甲、乙、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