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邂逅帖》

张岱尺牍

梁鼎芬尺牍  

◆孟祥海

古人尺牍中常有邀客的内容，往往写得含蓄隽永，文辞美妙，读来妙趣横生。

如吴越王钱镠夫人省亲未归，多日不见，心生思念之情，遂捉笔写到：“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吴越王乃行伍出身，然此尺牍盼归不写归，相思不写情，寥寥数言，却姿致无限。清代学者王士祯曾说：“二语艳称千古。”可谓一语中的！

苏轼有《与姜唐佐秀才》：“今日雨霁尤可喜。食已，当取天庆观乳泉，泼建茶之精者。念非君莫与共之……”这封尺牍的主旨是“邀饮茶”；雨过天晴，心情极佳；汲天庆观乳泉水，再加“建茶之精者”，此情此景，“非君莫与共之”，其情殷殷，其辞恳切，两人友情非同寻常。想必这姜秀才一定不负苏轼之约！

晚明文人张岱《与胡季望》通篇谈茶，最后还用挑战的口吻邀友品茶：“异日缺月疏桐，竹炉汤沸，弟且携家制雪芽，与兄茗战，并驱中原，未知鹿死谁手也。临楮一笑。”读来也别有情趣。至于两人是否“茗战”，战况如何，我们不得而知。但我想胡季望也一定不负张岱之约！

晚清文人梁鼎芬尺牍邀客，别具特色，出语委婉，风雅透顶。如“我有阮文达梅花，他日同赏。”我猜友人接到他的尺牍，或许不等“他日”，即刻就赴其家赏画了。他写给好友杨守敬的短简更有意思：“炖羊头已烂，不携小真书手卷来，不得吃也。”读来令人莞尔，以“炖羊头”为饵，诱友人写小真书一卷，然后一块吃羊头，品小真书，真乃妙不可言。前贤真趣，让人神往！

周作人说：“中国尺牍向来好的很多，文章与风趣多能兼具，但最佳者还应能显出主人的性格。”的确，这些尺牍虽寥寥数语，却见主人文章修养与人生情趣，更是主人性情的体现。岁月往矣，风雅不再；尺牍情怀，恐成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