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下的流光溢彩
清幽的月色笼罩着小山村,间或传来的犬吠声,牛叫声,鸡鸭鸣叫声,锅碗瓢盘敲打声,汇聚成一首欢快的夜幕交响曲。

清幽的月色笼罩着小山村,间或传来的犬吠声,牛叫声,鸡鸭鸣叫声,锅碗瓢盘敲打声,汇聚成一首欢快的夜幕交响曲。

 

深夜,月光透过窗纱,洒落在床上,洁白无瑕。

满满一床的月光,似明镜,似雪花,又似银霜,让我不禁想起李白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等等;又想起了祖母讲过的民间神话故事“嫦娥奔月”“吴刚砍树”;还想起曾经乡村月夜下的流光溢彩……金色的回忆,都在这银色的月光下,熠熠生辉。

记忆里,农村的夜晚是静谧平淡的。但是初夏一到,静寂的山村夜晚便热闹起来,尤其是有月光的夜晚就更闹腾。

夜幕降临,月上梢头,正是晚餐时,家家户户都把方桌支在院落里,端上菜肴,大多是一些素菜小炒,诸如空心菜梗炒萝卜丁,苦瓜炒蛋,茄子豆角。一家人围桌而坐。男人们自然是要喝酒,倒有李白的举杯邀明月的韵味。酒一下肚,不是吟诗作赋,而是天高地阔地谈起来,从今天的劳作谈到明天的蓝图,当然大多都是一些桑麻之属,如果孟浩然还在世的话,还真让人有走进“故人庄”之感。

农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织麻。一点也不假,晚饭过后,收拾完毕,撤了餐桌,留下小板凳,又开始在庭院里忙活起来——摘芦苇叶,那真是一件既辛苦又受伤的农活。芦苇是山芦苇,密密麻麻地生长在深涧沟壑或是悬崖绝壁上,春天抽芽,夏天抽穗、开花,成片成片的绿色芦苇便是山涧中竖立的一块块天然的绿屏,疾风卷过,发出哗哗的声响,像山涧里飘起一首首悠悠的小令。过了农历六月,高高的芦苇叶子和穗子开始泛白、干枯,大片大片洁白的芦花在风中翩翩起舞,交织成密密的一层层,一团团,像花絮,像羽毛,又如隆冬的雪花。

农历六月中旬,正是芦苇收割季节。天还未亮,父母就会起床做饭,吃过早饭,带上一些干粮和水,扛上竹棍,带上柴刀,沿着崎岖的山路,走进了大山深处割芦苇,割芦苇不像割稻子,那得吃尽苦头。山芦苇的叶子像锋利的锯齿,一不小心,就会划出一道道伤痕,鲜血直流。即便如此,父母还是能够麻利地割倒成片成片的芦苇,用麻绳捆绑扎堆成两大把挑回来。一担湿重的山芦苇,沿着坎坷的山路,运回到家,即便是力大如牛的父亲也会瘫坐在门前的石阶上一个劲地喘着粗气,顾不上喝水,也要大半天才能缓过来。 

芦苇割回来了,必须摊开平铺放在阳光下暴晒。门前屋后,院子的空地上、矮墙上以及屋顶上到处都会摆满割回来的芦苇。随着风吹日晒,这些芦苇由绿色逐渐变成了白色,犹如染上了一层霜花。

芦苇晒干之后,就是扫除芦花,摘芦苇叶。为了防止芦花满地飞舞,造成二次污染,所以必须扫除。其实扫除芦花也很简单,只要把一扎扎分好的干芦苇搬到院墙外的阔地,放在地面上,用竹制的扫帚拍打,一遍遍梳理清扫,直到芦花褪尽。如果芦苇没有褪完芦花,那就是芦苇还没有完全干透,必须重新烘晒,否则容易发霉,捆绑起来也不结实。

摘芦苇叶就繁琐了。一般是晚饭过后,全家人就开始一场庞大的摘芦苇叶工作。摘芦苇叶没有捷径,得一根根地摘,左手拾起芦苇,右手拉着芦苇叶,顺着纹路,利索地撕拉下晒干的芦苇叶,千万不要开小差,否则手上又是血痕累累,还不能哭,否则又会被大人数落一顿。这个工作通常要持续一个星期,不过看着曾经那些粗糙凌乱的芦苇变得精致光滑,心里满满的成就感。

接下来便是编制芦苇扫帚了,那是父母的绝活。因为赶时节,也为了养家糊口,他们通常会夜以继日地编制。四五根排列铺开放在双膝上,择取其中一根韧劲好,缠绕一圈过去,并列添置两三根,再缠绕一圈,折取,绕圈,添置,如此循环。收尾时,父亲母亲会编制成一朵美丽的小花,却一点也不累赘。再用剪刀修剪一下边边角角,用手按压条形,约半个小时,一把芦苇扫把便华美做成。手脚敏捷的父母,珠联璧合,一天能编制20来把芦苇扫把,一个星期下来,100多把扫把是不成问题的。然后起早挑到吉安县城去卖,年成好的话,每把扫把3元钱,这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靠山吃山,因地制宜,就地取材,这是朴实的农民致富之道。很多个月夜,我努力去观察学习父母的绝活,但还是未曾学会其中一点皮毛。他们的心灵手巧就像那天空中倾泻而下的月光,须细细品味,方可感受其中的意韵。

仲夏来了,已经进入了双抢时节,那真是夜以继日的繁忙。皎洁的月光当空照,村民们才无奈地停下打谷机,暂时收工回家,投入到热火朝天的收谷大战中。抄起家伙,推谷子的,扫谷子的,撮谷子的,装谷打包,搬运入仓,就像一条默契熟练的生产流水线,所有的人手脚,错落有致,有条不紊,顷刻间,金黄色的场圃颗粒不剩,一干二净。清幽的月色笼罩着小山村,间或传来的犬吠声,牛叫声,鸡鸭鸣叫声,锅碗瓢盆敲打声,汇聚成一首欢快的夜幕交响曲。

该吃晚饭了,但不是往常的细吞慢嚼,而是一番狼吞虎咽。来不及片刻的消停就走进了茫茫的月色之中。

天似穹庐,皓月当空,下面是无数条小径交错纵横,伸向一望无际金黄色的稻田。稻田里种的都是水稻,有优质稻,杂交稻,早熟稻,都不约而同地低头弯腰,澄黄如金。这时候,我们来到村口西边的那块地,全家人一字并列排开,弯下身子,左手揽住稻杆,右手拿着镰刀,紧贴着地面,用力一拉,刷,一株株稻秆倒下了。就这样干脆利落,协调有序,一个时辰左右,金色的稻田就摆满了一排排的“五线谱”。右手割,左手放,一束束的稻秆,像美妙的音符,“刷刷”的声音,像轻快的音乐;稻香氤氲,月影婆娑。

双抢时节过了,夜晚又恢复了先前的悠哉与欢乐。伴着落日,迎着晚霞,在庭院里高谈阔论地吃饭。今天东家共享野味,明天西家共进“杀猪饭”,后天南边同桌同饮“百日酒”,十一二个男人举杯对饮,喝着喝着就不约而同地划起拳头,奏响口令,你一拳,我一杯,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兴致盎然,其乐融融。女人们则在旁边围观助兴,或是谈笑风生,或是谈论生儿育女,抑或是谈谈各家农事。

最让我缱绻难忘的是屋顶上的“异想天开”。晚饭过后,一家人都会在屋顶上乘凉,祖母摇着个大蒲扇,父亲叼着烟,我们或坐着,或躺着,开始了夜话漫谈,这是我们听得最认真的,不亚于课堂听讲。祖母特别喜欢讲“嫦娥奔月”“白蛇传”“杜鹃滴血”等民间神话故事,父亲则爱讲“井冈山革命”“二万五千里长征”等革命历史故事。每每听完这些故事,我会望着那轮明月,天马行空幻想自己乐善好施,行侠仗义;也幻想自己举刀挥矛,舍生取义;还幻想自己挥斥方遒,激扬文字。皎皎明月,不知能否懂我心声。

时光荏苒,时过境迁。曾经的风餐露宿,割芦编帚,戴月割禾,望月幻想……一桩桩,一件件,一幕幕都悄然逝去,却在月光里我的脑海里依旧熠熠生辉。改革春风让小山村焕然一新,新农村建设让小山村日新月异,淳朴的山民依旧用勤劳的双手和智慧的头脑编织着美丽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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