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柳生  文\图

在井冈山一带居住的人一定还记得草鞋，尤其是井冈山附近的如遂川、永新等地的客家人，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打草鞋。

小时候，经常会有一群孩子围坐在打草鞋的老爷爷或老奶奶身旁，一边看着他们打草鞋，一边听着他们讲故事，他们讲打草鞋的祖师爷刘备如何跟母亲打草鞋谋生；讲毛主席在井冈山拜老汉为师学打草鞋；讲红军长征穿草鞋跋山涉水，直到革命胜利……他说草鞋在井冈山还叫“革命鞋”“传统鞋”呢。

到我们稍大点的时候，老家就基本不再穿草鞋了。我们穿的是妈妈亲手缝制的布鞋。穿布鞋虽没有穿草鞋的打脚磨泡的苦痛，却经不住雨水的浸泡。时不时，爸爸妈妈又会到街市上买几双草鞋回来，用于上山打柴时穿，一来防滑，二来也耐穿些。

在我的记忆里，打草鞋其实是很讲究的。“草鞋打好了护脚，打糟了硌脚。”这是爷爷奶奶们打草鞋评判草鞋好坏的唯一标准。打草鞋的工具主要有草鞋耙、腰钩、木槌、榨子。选料很关键，要选修长、韧性好的糯稻（尤其是晚稻）草秆晒干，揸去叶壳后做纬条，以络麻做经条，再将稻草秆喷上些水雾以免折断。整平码好后，摊在地面用木槌反复均匀地捶打，一直把稻草捶得软如布条了才算可以。等一切准备好后，便可以进入打草鞋的工序了。

只见打草鞋的人将草鞋耙安在一条长板凳的一端，人跨坐另一端，将弧形的腰钩拴在腰间，搓一根约3米长、筷子粗的络麻绳，折成四股，一头套在草鞋耙的小齿上，一头系着腰钩，这就成了经条。再绷紧，用布片蘸桐子油擦滑。从打草鞋鼻到打草鞋身，安好草鞋耳，榨紧纬条，挽上草鞋跟，捶软、修剪草鞋底，再到将一根绳子串起鼻、耳、跟后最后一道工序，一双草鞋才算大功告成。

在我的记忆里，村里好多男人都是手艺天才。打草鞋时，他们知道在稻草里夹杂些碎布条旧毛线，这样的草鞋看起来漂亮，穿上柔软舒适。不打草鞋时，他们又变成了篾匠、泥瓦匠、木匠、漆匠等手艺人，样样拿手。当时我就特羡慕他们，一年四季都可以在外吃香的喝辣的。

后来，我们举家外迁，草鞋的事情慢慢在我们的记忆里褪色。直到去年初，一位摄影好友告诉我他认识一位打草鞋的老艺人，并答应带我去拍摄，我欣然前往，想找回儿时的点点记忆。接待我们的是年逾古稀的李大伯，他从偏屋的柴火间里搬出满是灰尘的草鞋耙，已经朽蚀得很难分辨原本的颜色了。虽年逾古稀，李大伯也只花了三十多分钟的时间就打好了一只草鞋。我记录下这一幕幕后，请他完整地打了一双，让我带回家做个纪念、留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