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我拜读喻彬先生的佳文《风华不再大东山》,这位集影视绘画书法文学于一身的儒者,对大东山的风华不再,文中归结为大东山历经千百年法难与兵燹之灾,字里行间对大东山物换星移,多有喟然长叹,而再细读庄晋玲《大东山游记》,作者又以一种明丽和欢快的笔调,描写东山之美。一座绵亘29公里,主峰海拔近900米的武夷余脉,以莲花山、天中山、白云山等诸峰组成的东山,不知是远近高低各不同抑或是横看成岭侧成峰的原由,竟引起书家风格迥异的畅怀遣词。
为了解开心中疑惑我决定问道大东山。初秋,吉水,这个江南小城,晴空碧蓝,白露江流宿雾中。正是登高逸兴好时节。沿幽静清旷的黎洞山,我与几位书友结伴同行,蜿蜒于深山丛岭,一路百草丰茂秋蝉嘤鸣,峰迥嶂叠,云海缭绕。九点九公里的路程,山路又恰好九九八十一弯,这莫非是“历经九九八十一,今朝行满方成佛”?
山行至顶,路过吉水籍开国大典阅兵师李水清将军题写的东山度假村,转而就是依山而建的大东山云隐寺。不日即将竣工的藏经阁气势雄伟,大雄宝殿佛幡幢幢,天王殿前檀香缭绕,闭观舍里诵经悠悠,一眼望去,山原旷其盈视,赣江纤若玉带,山晓望晴空,看的是县城如画里,赏的是秋色涤东山。
说起大东山云隐寺,其实我们是有缘分的,早在2007年大东山兴建之初,一日,我来到山上,见有两块沙砾岩上,一副楹联,下联是“云霞不断古今题”,上联“天地对*南北影”,那个“*”字上部分残缺,下部分是两个小字加一个心字底,许多专家都没正解。平时对识文断句感兴趣的我,一时灵感,脱口而出:这是个悬字的繁写字。后来提交有关单位专家认定,我的解字最为贴妥。从此,在冥冥之中,我就与大东山结下了难以割舍的情分。
佛说:万发缘生,皆系缘分,偶然的相遇,蓦然回首,注定了彼此的一生,只为了眼光交汇刹那的美好。去年一日,也是秋染层林时,我随一书友相约大东山,拾足登阶大雄宝殿,祥云飘入大殿,香雾氤氲,经筒轻摇,木鱼声声,此情此景,我口占“云隐寺中寺隐云”,竟然苦不得上联,我书友是一楹联专家,文学素养堪称同侪高手,然而冥思苦想,终不得佳作。佛说:心存遗憾,源自唯美,这是一个谜一样的世界,没有遗憾,给你再多满足也体会不了快乐。我似乎参悟了一点,也就再没有再苛求这完整的出句了。
基于这种缘分和顿悟,我与云隐寺住持悟辉大师相交甚厚,这位42岁的住持,佛衣云履,仙风道骨,我如约而来,悟辉大师以山泉煮茗,奉以野蔌山果。悟辉大师俗名程成东,用大师的话来说,这是佛寓于他前程成于大东山。悟辉大师说,1999年他师父证通大师路过吉水,发生车祸竟奇迹生还,感叹吉水佛光熠熠。为了完成师
父愿望,悟辉大师只身一人,2007年以来,筚路蓝褛,日月为衣,星云为床,始终虔心佛道,讲经传佛,十年间,殿宇楼阁,佛花修竹,蔚然深秀,这才有如今集佛、道、儒于一体的大东山,才有这“天上楼台山上寺,云边钟鼓月边僧”的云隐寺,才有这“日望赣江千艘帆,夜观庐陵万盏灯”的恢宏气势。佛法的殊胜,在一个内心强大的悟辉大师身上,体现的是一种从行入佛的博学,让他笃定坚行,在一个风华不再的东山,丰润东山的佛典,他真如星云大师所言的把身体兴隆这个道场的人。
如果说,苏东坡被贬入山,是一种怅意的选择,王勃、白居易泛舟而来是种快意使然,鉴真六渡扶桑,弘扬佛法是佛缘因果,那么,解缙、杨万里和罗洪先,登高吟赋,留下名篇佳构,则是引渠庐陵文化的注入。沐浴着大东山的暖暖晨曦,穿行在婆娑树影下,我仿佛倾听到了赣江之水流淌的细细涛声。一个汇佛、道、儒一体,集雄、奇、秀于一身的佛教名山,竟然兼容解缙六七岁就能即席吟诗作对,杨万里的千秋节义还有罗洪先的才盖群雄,因缘皆无常,莫非就是最好的注解?站于东山之巅,舒袖临风,心尘涤荡羽化登仙。
问道大东山,云隐寺中袅袅诵经,问道大东山,那个心有佛界的悟辉大师,匍匐山路只为触摸佛的指尖。问道大东山,滚滚红尘骀荡扶摇却化作祥云快然驰骋,纵千百年来,观毁寺颓,风华不再,然而其文化仍蓬勃,其精神仍充沛,其传承仍久远,望之未来,可说无穷无尽。问道大东山,道,其实就在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