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湖湾
螺湖湾,轻轻敲下这三个字时,觉得陌生又亲切。许多年来,我一直不知道这条河的名字。就像许多小孩子,并不知那个天天宠爱自己,唤作外祖母的人真正名讳。

刘丽芬

螺湖湾,轻轻敲下这三个字时,觉得陌生又亲切。许多年来,我一直不知道这条河的名字。就像许多小孩子,并不知那个天天宠爱自己,唤作外祖母的人真正名讳。

小时候,家住乡下,一个唤作东家庄的小村里。村庄离吉安城区约十里,上街要翻过一座小山丘,然后走一条曲曲折折、煤碴铺成的小路。走了许久,遇到一条河,河上一座小桥。母亲告诉我,这座桥叫北门桥,过桥就到了街上。于是,在我小小的心里,便牢牢记住了那河、那桥。每次母亲带着我,肩上挑着新鲜蔬菜,或父亲网的泥鳅。我或跟在后面,或跑在前头,时刻惦记的总是那条河,心里想,过了河,街上就到了呀。母亲卖菜得了钱,便会在回家的路上,给我点一碗香喷喷的春丝面条,甚至面条上,还会加两根油条。

但母亲从没告诉过我那条河的名字。我心里便理所当然认为,桥叫北门桥,小河从桥下淌过,理应也叫北门河吧。这个虚拟的名字,一直在我心头沉睡,仿佛也无需唤醒。因为现实中,并没有多少人去关心一条河的名字,或许在人们的心里,关心河的名字,远不如关心河里的鱼虾、河边的花草和河畔的炊烟来得实在吧。

而有名字或无名字,叫北门河或者其他,对于一条河本身来说,亦无意义。它只是每日从桥下静静淌过,就像光阴从每个人身上悄然流过。十几年后,河上的小桥换成了大桥,河边的小屋成了高楼……当人们偶尔停下脚步时,才猛然发现,河水已不再清澈,因为污染,水面上长年飘满了一种顽固的水上植物,散发出阵阵难闻气味。

好在,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只会匆匆掩鼻而过,对于养育了吉安千百年的母亲河,政府部门及时伸出了援手。及至我和家人,决定在城中筑一个小巢时,小河的生态环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水上飘浮的植物及垃极被打捞干净,水质开始好转,沿河两岸更是建起了吉安两座著名的公园:庐陵文化生态园和螺湖湾湿地公园。

于是在2012年,我和家人毫不犹豫在河边筑下了自己的小巢。于是,每天只需往北边窗口一站,青山如黛收入眼底,绿水如绸收入眼底。每天吃过晚饭,我们都喜欢到河边走一走。行在曲折幽微的小径上,春看杨柳绿、桃花红、夏赏荷花开,听蛙声和蝉鸣。秋天呢,则去寻桂子香,赏秋月白。即便是到冬天,我们也一定要出去,冬天的河水是如此沉静,那些落光了叶子的树印在水中,简直是一幅天然的水墨画,美到惊心。

每天置身于这样一幅水墨画卷中,我的心不由生出诗情画意,渐渐产生一种想用文字描摹它的冲动。可是,这条河究竟叫什么名字呢?是叫北门河吗?当我把这个沉睡了几十年的疑问,抛给身边的爱人时,他先是摇头,然后提示说:“公园的名字叫螺湖湾生态公园,会不会这条河就叫螺湖湾?”一时如醍醐灌顶,但我还是想确认一下。

我开始在网上查找。在搜索栏中,输入“吉安境内有哪几条河?”一无所获。又输入“吉安市区北面的那条河叫什么名字?”也一无所获……转向地图上查找。打开360地图,查无此河。又看高德地图,终于寻到它的踪迹。只见它从兴桥镇的某处出发,曲曲折折,向东行去。穿过许多村庄和丘陵,在庐陵湖中稍作休息后,投入赣江的怀抱,全长约15公里。

在高德地图上,并没有找到它的名字。但最终,我在百度地图上,找到三个小小的字:螺湖湾。轻轻地念上几遍,觉得这真是个极好的名字。它如小河一样,温婉娴静,精致美丽。我想,这样的河流,它只属于江南,属于烟柳画桥,属于青山绿水,属于我如诗如画的故乡———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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