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地点的阅读

作者:苏唐果

有时候,不是手中的书,而是读书的地点,构成特别的记忆。

2016年底,还有十天就是除夕。我陪先生去上海看他的一个朋友,朋友却载我们到他的另一所正在装修的房子前。这是一幢三层的小别墅,他们匆匆上了楼,很快不见了身影。我楼上楼下地转了一圈,在长满了野草的小院里抬头看了看天空,又摘下两朵黄色的野花,正沉吟发呆,一位提着水桶手拿抹布的红衣女子过来了,看样子她要擦栏杆。我们笑了笑,达成了默契,我把院子让给了她。

大厅已经装修完毕,有六个人正在打扫卫生,他们一边干活,一边聊天,听口音是四川人。有拿着小铲子铲水泥疙瘩的,有抹墙面的,就在大厅的正中央,竖着一架双层木梯,长长的,快要到天花板。

他们的声音不时从楼上传来,我上去,四处看看,觉得没意思,又下楼。站在门口,我等待离开的消息,却久久没有动静。门口有两棵小树,小树下堆满了建筑垃圾,一派零乱,我没有找到那张渴望中的,干净的椅子。

最后,我不管了,我来到大厅的最左侧,倚在落地窗前,就在这嘈杂的现场,从包里拿出胡弦的一本新书《永远无法返乡的人》,埋头看了起来。

当我抬头,我发现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边干活,一边聊天,并没有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对我投来关注的目光。也许有吧,我没有捕捉到而已。可能有一个瞬间他们发现屋子里突然多了一本书,但,现实世界的引力太大了,他们又被拉回到自己的轨道。

我刚拿到这本书不久,还在读第一篇《模糊的界线》。里面写着生更写着死,让我有点不安。旧的一年就要结束了,这是一年中最让人想起“兵荒马乱”这个词语的时节,有时候我甚至感觉到时光“得得”的马蹄轰然辗过头顶。可是,这也是一月啊,崭新的一年刚刚开始。元旦那天,朋友圈里晒着迎新的水仙花,相互祝福新年快乐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这到底是一年的结束,还是一年的开始?也许,交织,才是那个最重要的词语。

《模糊的界线》里发生着同样的故事。生和死在同一维度,生生不息,“大人们好像也不怎么在意他,他们在干活,说笑,窗前的苦李子花开得像雪,在祖父拼命的喘气声里,棺木正在刷第二遍漆……”

忽然有一双脚出现在我眼前,在大理石地面画出一双黑皮鞋该有的界线。红衣女子要擦这个窗户了,我起身,合上书。

2015年夏天,陪女儿去了多伦多。有一天中午我们穿过大半个城市,去她预约好的一家牙医那里补牙。诊所的斜对面有一个街心公园,她看病的两个半小时里,我就在公园的台阶上看书。看的是《罪与罚》。这公园挨着警察局,鸽子在屋顶上起起落落,不知名的红花星星点点开在我的身后。

书里酒鬼的唠叨我一点儿也看不进去。我起身,四处走走。街上几乎所有的字我都不认得,几乎所有人的话我听不懂,“这是命运对我的奖赏还是惩罚?”我不禁自问,我多半是想起罪与罚三个字了。两个胖胖的警察在街角的那头出现,也不让我感到更安全。直到一身白裙的女儿穿过马路向我走来,她真像向我飞来的一只白蝴蝶,让我放下所有的疑虑,放下了书里的醉鬼和罪犯。为什么要猜测是奖赏还是惩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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