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照泥鳅
傍晚时候,父亲犁完田回到家,衣服上全是干了的泥水痕迹。父亲放下犁耙,卷起了旱烟,末了用舌头舔一下烟纸,沾拢,划燃一根火柴点着了,很快从他身边腾起一缕轻......

傍晚时候,父亲犁完田回到家,衣服上全是干了的泥水痕迹。父亲放下犁耙,卷起了旱烟,末了用舌头舔一下烟纸,沾拢,划燃一根火柴点着了,很快从他身边腾起一缕轻烟。

三月的黄昏,有股舒适的温润气息飘散在空中,屋顶袅袅的炊烟在干净的天宇下显得很淡很轻。父亲大声问灶下的母亲,晚上可有什么菜呢。母亲说,能有什么菜啊,腌菜霉豆腐呗,我还指望你们几个弄两个菜回来呢。母亲说的也在理,叫她去哪里弄菜呢。三月间,青黄不接,在农村是最没有菜吃的日子。

父亲听母亲那么一说,似乎给点醒了,说,我还真去弄个菜回来,而且是荤菜。现在水田都翻犁过灌了水,等待插秧,蛤蟆(青蛙)都叫了,田里的泥鳅、黄鳝也该出洞了。父亲转身对我说,早子,你去楼上把照泥鳅的鱼叉和火把找下来,晚上我们照泥鳅去。

父亲从柴火间搬出一根油松,在院坪上劈成小块。劈成块的油松非常好看,金黄透亮,散发出浓烈的松脂香味。我拾起劈好的松块装了满满一大匾篓。父亲说,这些“弹药”今晚够用了,剩下的下次用。

扒拉过几口饭,天已黑透了,我和父亲赤脚出了门。父亲肩头背了装松块的大匾篓,一手挑了火把,一手拿着鱼叉。我只背了个小背篓,装战利品用的。

走在田埂上,草丛里惊动的蛤蟆,“扑通扑通”跳进了水田里,使劲地划着两条后腿往田中间游去。青草的叶尖上有晶莹的露珠,走过去落在脚面上凉凉的。四周蛤蟆声响此起彼伏,轮番上阵,很是有节奏,整个黑夜成了它们的舞台。但当我们的火把靠近时,所有的声响一下子寂灭了。我们离开时,演出又照旧进行。

走在水田里,每一次下脚的声响都极轻,要不就会惊动水里的泥鳅、黄鳝。父亲移动火把,手握鱼叉,火光照处,一尾泥鳅正躺在一棵嫩绿的稗草下,一动不动,享受着小南风吹拂的温暖春夜,不知危险临头。只见父亲提了提鱼叉,瞄准,猛的一下插下去,搅起一股浑水,提起鱼叉,一尾肥大的泥鳅被叉子紧紧夹住,挣扎着不停地摆动身子。我从叉子上用力把它取下放进背篓。泥鳅落入篓子里啪啪蹦跶了几下,似有不甘。父亲的眼力不及我,有时好大一尾泥鳅他也没看到,我瞧见了,脱口急着叫,爹,这边有蛮大的一尾……还没等我说完,那尾泥鳅听到叫声一下子就搅浑了水,溜了。有了教训,下回看到时我就不出声了,只拉拉父亲的衣角。但许多次,因为兴奋还是不觉又叫出声来,把泥鳅惊跑。

一丘一丘水田走过去,不知走了多少丘了。蛤蟆叫得越来越响亮,天上的星子密密匝匝的,挤满了蓝色的天幕。远处也有几个火把在移动,也是和我们一样寻个下饭菜的。

朦胧的夜色里,四围的群山黑魆魆的,寂静无声。父亲背上匾筐里的松块所剩不多,火把篓子里烧完的火屎掉到水面,“扑哧扑哧”冒起一串水泡,腾起一缕烟雾。对面迎来一个火把,看清了是二狗子和他爹。二狗子大声叫我,早子,早子,你们叉了多少,我们叉了有半篓子多,不叉了,回家了。我说,我们也叉了大半篓子,松块还没烧完,再叉一会儿。

夜深了,拂面的南风带有微微的凉意,匾筐里的松块没有了,火把的光亮渐渐暗下去,田里的蛤蟆似乎也叫累,大都歇声,偶尔“嘎”一声,又不叫了。父亲说,该回去了。我们到小溪沟里洗去脚背上的泥巴,把装泥鳅的背篓在水里荡几下,荡去泥沙。用火把一照,收获不小,可能有四、五斤的样子。鳅鱼炒辣子能做好几餐的下饭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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