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因为居住的村庄就在105国道旁边,便利的交通衍生了很多村办企业,翁瓦窑就是村里的一个企业。考虑到运输成本的优势,村里的几眼翁瓦窑都是建在105国道边的山坡边。
在窑厂里上班的师傅就是从附近生产队抽调过来的农民,姑姑出嫁前就是翁瓦窑厂的一名工人,我的童年大部分时光就是在那里度过的。
做瓮瓦的原材料是泥巴,一种粘性很大的土黄色胶泥,从稻田里的肥土层下取挖出来,统一码放在一个装胶泥的池子里,再由一个泥工打着赤脚,牵着用水牛或黄牛,用黑布蒙住其眼睛,跟蒙着拉磨的驴眼一样,在胶泥上反复踩踏成面团(俗话叫熟泥)样后,就可以做翁瓦了,为何要蒙着牛眼,我记得还就这个问题问过泥工师傅,他说是为了防止牛儿转圈,晕了方向。
一般一塘粗坯的胶泥要踩一两天,才能踩熟、踩细,踩出粘性,把整个池子里的胶泥踩成一个整体。
踩熟了的泥巴便会从池子里取出,码放在一边,供各个师傅取用,做出所要的器物坯子,然后装窑烧制成器,卖给有需要的人们。因为姑姑是那里的工人,我就会经常邀请小伙伴们去窑厂玩,并挖出一团团泥巴,做成小汽车、手枪、卡宾枪、砚台等小玩意儿,乘大人不注意的时候,一起放到窑里烧制,等出窑后取出来,可以在小伙伴圈子里炫耀好一阵子。有时我们也会脱下鞋袜,跳进泥场,踩起泥巴来,不把自己弄成个泥猴子样是不会走出来的。
要说最喜欢的,还是看师傅们做瓮瓦了。
在离窑厂不远的简易的工棚里,只要天气好,工人们就天天紧张的忙碌地着。做翁瓦都有一个用木板做成的模具,由不同形状的木板组合而成。工人们只要在特制的可以360度转动的模具里,灌进适量踩熟了的胶泥,然后用一个特制的板子快速的剐蹭,即保证了器皿的厚度均匀,又保证了器皿的光滑,最后把多余的部分切割去,就成了泥坯。
小不点的我们站在一旁,看他们干活就像是个魔法师,即新奇由刺激,让我们羡慕不已。
做好的翁瓦泥毛坯做好后,会整齐地被工人们堆在一起,待天气晴好时便拉开雨布晾晒,遇上阴雨天气时,又将防雨布遮盖严实。如此这般的经过一定时间的晾晒成干硬的泥坯后,就可以入窑烧制了。
老家的翁瓦窑一般都是结合地理优势傍着山坡,用砖块搭建而成。一来有一定的坡度便于烟道的走势,二来也有利于排水,保护翁瓦窑的使用寿命。
在码放后翁瓦的泥坯后,窑主人会选择个日子点火(也就是俗话说的烧窑),烧窑师傅从窑门往里添柴烧火,直把个泥坯烧得满身通红,像个红彤彤的豆腐一样水汪汪的,在大约烧了三天三夜之后。掌握火候的师傅看着可以了,才可以熄火。
火候的掌握十分关键,熄火过早,会导致整窑的器皿烧不熟,前功尽弃,损失不可估量;闭火晚了,瓮瓦又会因温度过高而变形。
因此在乡下,更多的人们又信窑神,一般在点火时一定会摆上祭祀物品,祭拜窑神,祈求保佑。
在经过了一番工序后,这样烧制出来的产品,只要不是人为的破坏,可经数百年不破败,而且经历的年头越久远,越发光亮结实、耐用。
如今,不论在乡下还是山区,人们建房都是清一色的钢筋水泥,用水早已用上了自来水,装酒的器皿也大都用玻璃制品所代替……留在人们的记忆里,只有淡淡的乡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