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打工妹到女诗人
汪雪英,笔名汪洋,永新县人,江西省作协会员,东莞市文学院第五届签约作家。

原标题:从打工妹到女诗人 ——我的文学从黑板墙报出发

     

汪雪英近照

     

汪雪英写作出版的部分书籍  

汪雪英简介:

汪雪英,笔名汪洋,永新县人,江西省作协会员,东莞市文学院第五届签约作家。

1987年南下东莞,成为第一代南下打工妹。1991年在流水线上开始写作,出版诗集《漂流花季》《汪雪英的诗歌地理》,长篇纪实《漂在东莞十八年》《那些向上生长的枝丫》《她们的奋斗》,人文《同在屋檐下:婆媳关系》,美食随笔《食一碗乡味儿》等。

1987年,五月的阳光正暖暖地照耀在赣中的红土地上,杜鹃的鸣叫,像夜莺般婉转低吟。

那一年,我虚岁十八,告别家乡的父母亲人,和一群姐妹,被永新县人事局劳务输出到广东东莞打工,分在了常平镇一家工厂做流水线工人。我一边努力工作,一边寻找更好的工作机遇。进的厂是计件的,按劳取酬,工价还不高,一同来的姐妹中,手工做得最快的,也只能赚到一块九毛钱一天,这日子怎么待啊,还不如我在家农闲时收购鸡毛赚得多呢。

三天后是端午节,这是我离家后的第一个传统节日,恰好也是常平镇的荔枝节。这一天,有几个同县的姐妹,在一个二千多人的玩具厂找到了工作,回来要我们一起去,说那边大量招人,工资待遇比我们这个厂要好得多。于是我们这群大胆的姑娘,第一次跳槽了。当然,那个年代,还没有“跳槽”这个词。

在玩具厂,我起早贪黑,住在一栋厂房改成的宿舍里,房间很大,可容纳三百人居住。不加班的夜晚,我开始写日记,记录我的打工生活,也写我想家的忧愁和快乐。1991年,厂里来了一个女大学生叫王海燕,在人事部上班,她在厂里弄了一块黑板墙报,鼓励员工给她投稿。我模仿《白杨礼赞》写了一篇《泥土赞》,发在黑板墙报上,很多工友下班后驻足赏读。我的“泥土”意象是如我一样的打工者。王海燕也因此来到我的车间,通过组长找到我,她夸我文写得好。这时候,有不认识的工友到车间来找我,或到宿舍区找我,或给我写信。我知道,他们想认识我,不是因为我文写得好,而是认为在这个厂里头,还有他们的同类,他们和我一样,喜欢业余写作,这是文字的光辉。

之后,我的写作不再寂寞,我在厂里结识了一群爱写作的老乡、文友,他们来自四面八方。写作,给我枯燥的工作,开启了一扇窗。

后来,我的同乡姐妹刘艳宁说,写散文这么累,写完了还要抄下来,抄错了还要重抄,这样太辛苦了,也没工作效率,要不你写诗吧。我说,我不会啊。艳宁说,你先写,试着分行,写完了,我来帮你看看。于是,我写了一首不是诗的分行文字,被她批得体无完肤,满纸红字。这是我最初写诗的情形,我从来没想过我要写诗。我就这样一边打工,一边把生活中的苦和乐,写进稚嫩的文字里,生活,因文字而不再孤独。后来,我在车间做到组长,成了流水线上的一只领头雁。一年后,我感觉这组长的职务真是不适合我,居然就辞了职。

1992年,我又到了一家电线厂上班。厂子在一个叫“桥梓村”的地方,桥梓村有份《侨梓通迅》,我写了一篇《愿您更快乐》的稿子投过去,发表之后得到十块钱稿酬。厂里的香港师傅和厂长,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喜,他们不管我是否忙,就把报纸拿到车间,闹得整个车间同事都知道这事。没过几天,镇里一个港商看到了这篇文章,慕名而来,他也开了一家电线厂,是桥梓村的侨胞,跟我所在的电线厂有业务往来。这张报纸,是用繁体字印刷,是村里与侨胞联系的纽带,自然也会赠寄于他,他看到我的文章是顺理成章的事。港商姓陈,他向我们厂长借人,借我到他们厂去上班,他说看我的文章,就知我的人品,他恰好缺个仓管员,希望我们厂长能让我过去。就这样,我到了他那做仓管。厂里有事时大家一起忙事,没事时很闲,厂里包吃住,工人不多,像是一家子,老板娘对人也很好。这样的工作环境,给我写作创造了条件,厂里上班时没货,我也可以自由写作。因为老板是欣赏我写作的,我不需要躲躲藏藏。这个厂里有一个贵州女孩叫田兴竹,她也在写作,她告诉我,她在大朗《荔香报》发表过文章,自然,我俩也聊得来,并商量着报读了电脑培训班。每个周末,我俩就坐车到镇里去学电脑,夜里没车了,就走路返回,十六里路呢。

那一年,我的一些小散文,诗歌,发在《荔香报》。《荔香报》是东莞乡镇办刊较早的报纸之一,我的一首诗《无题》,由编辑推荐发表在东莞文联的《珠江潮》杂志。我记得我拿到了赠寄过来的样刊,32元稿酬。我这首诗,只有十二行,我那时的工资是四百元,相当于几天的工钱了。我最看中的,还不是这稿酬,而是我的文字正儿八经地变成了铅字,这让我在流离失守的打工生活中,第一次对自己的写作,有了一点点自信心。我发现,或许,我也可以写诗。

年底回家过年,我结婚了,婚后我和夫君都回到东莞。我没再回之前的这家电线厂,可能跟厂里经常没事做有关,也可能跟我学会了电脑想找份更适合的工作有关。不久,我进了一个玩具厂做人事文员,这家厂虽然没电脑用,但这份写字楼的工作,我很珍惜,这份工作也有利于我写作和跟外界接触。

1993年,写作对于我,是一线希望,写作也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我深爱着,越写越过瘾,两年时间我写了三百多首诗。我学王海燕,说服了老板,得到了同事的支持,用油漆刷了三块胶合板,如法炮制,也办了黑板墙报。我鼓动车间员工业余时间给我投稿,我给他们留着版面。这还不过瘾,我还和外厂的工人一起加入了桥梓图书馆创办的“吟香诗社”。

后来,我给《荔香报》投稿,在他们的鼓励下,出版了第一部诗集《漂流花季》。他们在夜里,帮我挑拣诗句里闪光的文字,他们都是我的师长,文学路上的前辈。这是我生命花季里的第一部诗集,也是我的文学起点。

之后,厂子所在的常平镇也办报了,有一个青鹤湾文学副刊,我就把工厂里稍写得好一点的稿子修改后拿到《常平报》发表,给大家挣点稿酬,我要让这些爱写作的同事,树立写作信心。因此,我和《常平报》时任主编殷凤玲结缘,她是常平本地人,暨南大学新闻系的高材生,她经常刊发我选送的稿子。后来,我进的最后一家厂,人事经理叫姜上泉,他也是写小说的,他创办的《春草绿》黑板报上,也升级张贴电脑打印稿,姜给了我一个执行主编的兼职。在这个厂里,有一批很有才华的年轻人在写小说。

十五年后,我写了《漂在东莞十八年》,记录的就是这些事。生我养我的村庄叫“东路”,我祈祷我热爱的文学,也能像生我养我的村庄一样,繁衍不息,延续不断。现在,我带了一个文学创作班,与众多志同道合的文学新人一起再出发。

我的文学,从东莞出发,从黑板墙报出发,向外扩散,再回到吉安。我知道我和我的文字,一直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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