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里王阳明先生曾说这样一段话:“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这话听起来是不对的,从来没有一朵花是为了讨好人才开的。你来或者不来,花都一样开,风一吹,香气都会飘散。但静下心来仔细琢磨,又觉得似乎很有道理。
一朵花,一棵树,一座山,一片云,一缕清风,一弯明月,与人无关,又与人有关。说它无关,是因为你欣赏也好不欣赏也好,花该开时开该落时落,不会因为你的态度而改变,其余事物也是一样;说它有关,是因为同一件事同一个物同一道风景落在不同人眼里,会呈现不同的状态,引发不同的联想,正如“雪似故人人似雪,虽可爱,有人嫌”。
“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人看同一朵花也能看见不一样的妍媸。双目凝视间,有人在断壁残垣里看到了颓败,有人则看到了过往的辉煌;有人在失望时只看到失望,有人则看到了失望尽处的转机;有人遇见一场风雪但觉冬日严寒难耐,有人却看见了春天已在不远。
万物生长,并不依赖于人的想象力,但常因人的想象力而变得更具魅力。仿佛,他们看的不只是花,还有情怀。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很多美好的事物皆因为“有心”而变得更美好和长久。
城市里每天都有很多的流浪猫失踪、老去、被车轮碾过,你未必会在意它们的生死,即使难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如果有一天,你养了很多年的猫忽然不见了,你就会去每一个它常去的地方找寻,会每天开了门放了罐头等它回来。为什么呢?因为它对于你来说有着不一般的意义。
这就好比花园里有五千朵一模一样的玫瑰,但在小王子眼里,这些花加起来都不及B612星球上的那一朵好看。“因为我给浇过水的是她,我给盖过罩子的是她,我给遮过风障的是她,我给除过毛毛虫的也是她,我听她抱怨和自诩,有时也和她默默相对。她,是我的玫瑰。”倾注了情感,赋予了时间,普通的一朵花自然也就变得与众不同了。
诗人也多是敏感的,扎西拉姆·多多在《见与不见》里写道:“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路上的花每天都在开或谢,天上的月每天都在变圆或者变缺,只有当你抬头或低头深情凝视的时候,才会发现它们别样的美。然后,默然相爱,寂静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