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庄夏至节

 ◇刘花兰

爱人打来电话,问我去不去安福章庄玩,日头太大,不想出门,但看在多日遥想却从未见过章庄山山水水的份上,还是决定去看看。

我们的车终于停在一个独户山里人家的门前。下得车来,被告知来到了“天之地”,挺有诗意的名字。山风吹来一阵凉爽,惬到心底。朋友说“天之地”是章庄乡塘溪村的一块风水宝地。章庄人说到五月摘杨梅,人人都知“天之地”;到了八月摘“八月瓜”俗称牛卵坨,无人不晓“天之地”。果然,在行走田埂间,连牛蕨也在草间摇头晃脑,格外亲切。青砖黛瓦的房屋年代久远,屋前桃李橘柚飘香,后靠青山如椅背,阳光照看着这里的一切,“天之地”,名副其实。

走进屋里,狗肉才刚下锅,得慢工焙火地熬上一两个小时才有中饭吃,于是随便走走。和一个三岁的小姑娘走下山去,采摘刚才路过眼的带刺山草莓,甜甜地品尝着。当小女孩也伸手去采摘时,我止住了她:“有刺,小心,别摘。”不久,身后也传来一声甜美的童音:“有刺,姐姐,您也小心!”多么纯真,多么暖心,多么美丽的小女孩。

随后又一起爬上屋后的田垅,观赏梯田式的碧青水稻,一行行如青蛇蜿蜒前行,一蔸蔸又如散开的剑兰,葱绿洒脱,美丽极了。看着身边的孩童,又唤起童年插秧那时的苦涩回忆。开始学莳田时,这秧怎么也插不直,特别是转弯处总会多出几行来,不知挨过多少骂。在父亲的眼里,莳直线要像墨线压过一般,弯时又要圆润滑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多打谷子。曾经恨死了父亲的固执,今天才明白,这莳田既是一项技术更是一门艺术,要经得起旁人的眼光。做人不也如莳田一样吗?可如今,这传统除了山里,又能上哪去寻呢?

独行于屋后上山的土路,都是拖运木头与竹子的痕迹。古话说 “靠山吃山”可真没有错。满山遍野的树木与竹子相映成趣,只有劳动才能创造财富。找一竿翠竹枕着听山风吹响耳际,山下的溪流在一片葱绿中蛇行闪现,晃动着白光。那山涧的“哗哗”脆响,仿佛打湿了梦境一般,令人沉醉。山里的牛虻总是追着人不放,养牛种田的人越来越少,只有追着人跑了。不知不觉,主人家的老人因耳背,只好用手拉我回家吃饭了,却也倍感热情与亲切。

朋友还在细细地翻炖着锅里的狗肉,闲聊中才得知夏至吃狗肉的缘由。夏至这一天吃狗肉是不会上火的,因为这一天吃过的狗肉,身体全会吸收,补不进的才上火。福建、广东很流行夏至日吃狗肉,这一天也被称为狗肉节。朋友说,不管吃多少,上火的找他。这么一说,我倒是对神奇的夏至充满好感了。席间,我便放开喉咙吃,估计比我这一辈子吃过的狗肉还多,以前总是怕上火,小尝一口而已。两个小时,两大盆的狗肉终于见底了,也见识了一回山里人的豪爽与热情。

说是夏至日最长,五点了,朋友还要我们上山摘杨梅。我们怕天黑,心里惴惴不安地跟着。但朋友总是重复着一句话:“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杨梅,比基地的杂交杨梅还好吃。”我们被他引得翻山越岭,克服一切困难,成了赶超时光的急行军。容不得喊累,容不得矫情,跌倒了爬起,死死跟在三个大男人后面,心里只有杨梅。终于到了刘家门的山界上,满树的杨梅在昏黄的山间露着粉红的脸,没有想象中的红里透黑,朋友咬定好吃,让尝尝。一颗入口,果真是天下的奇树,不红也甜着呢,这才恍然大悟是白杨梅树呢,怎么会红呢。为了赶时间,朋友上树摇晃了几下,下了几场杨梅雨,头上 被杨梅砸得“哚哚”直响,满身是汁水。捡满两篮下得山来,鞋子滑得像雪撬。晚上七点多已赶到车旁,天还未黑下来。近九点才回家,果真是夏至日白天最长了。于是对夏至又生出几分喜爱,幸好是夏至日。

细细琢磨左河水的《夏至》诗句“骄阳渐过暑徘徊,一夜生阴夏九来。知了不知耕种苦,坐闲枝上唱开怀”,才对夏至节气有更深的了解。

夏至日是太阳离北半球最近的一天,慢慢地要走回头路,才会“一夜生阴”。难怪俗语曰“吃过夏至面,一天短一线”。但夏至日也标志盛暑与农忙的到来,从夏至起数“夏九九”,是农作物生长最快的时间,只有争分夺秒才能换来好的收成,是丰收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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