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美青原”征文大赛获奖作品展:富水河畔遐思

富水河畔遐思

胡刚毅(二等奖)

有一种品质,流芳千古,彪炳千秋;有一种骨头,铮铮似铁,铿锵如磬;有一种志向,似青天揽月,碧海掣鲸;有一种诗文,五岳为辞意,大海作胸臆;有一个英灵,如鹰唳九霄天,鹏击万里云……深秋一日,我伫立于您——文天祥的故里富田镇富水河畔,遐思翩翩。汩汩流淌的河水悠悠涌入眼底:温柔的阳光正慷慨地倾泻,河面铺一层层闪闪烁烁的灿烂金光,宛如无边无际的锦缎,绵绵不绝从东固山、白云山的密林深处款款拽出来!河水流淌着两岸蓊郁松林的颤动倒影,流淌您一篇篇“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的锦绣文章,也流淌一个个脍炙人口的趣闻轶事……

我饥渴的目光在细细寻觅,寻觅您一段段辉煌悲壮的历史、一个个美丽动人的传说,寻觅您光焰万丈照千秋、风流千载永不衰的形象!我缓步来到河畔的“文丞相祠”遗址。它又名“大忠堂”,坐落于富田茅底坪,坐北朝南,据史载,曾屡遭兵祸,迭毁迭建。清朝初年,厅堂上悬挂文信公国公遗像和神牌,年年祀典。至清朝中叶,文氏后人将祭产店房出卖于人,而中断祭祀。后清朝探花王文龙奉旨亲临拜谒,将原有祭田店房一一收回,将此祠大门、牌坊重修一新,亲自撰联题词,书写“文丞相祠”四个大字。并建有状元石坊两座,一座于富田横街口,一座在祠左侧丈余许,全是跨街石坊。官员到此,文官下轿,武官下马,徒步进街,亲临文祠,晋谒礼拜,悼念这位享誉古今的民族英雄。可惜,该祠毁于1927年。如今,遗址上已是一片民居、杂货铺。逢圩时,这里人声鼎沸,已成车水马龙、摩肩接踵的繁华闹市了!

富水河畔,文山脚下,有一“道体堂”,又名“文山旧隐”。您幼年曾于此功书练字。中状元后,您自信自强、鄙夷权势、傲骨铮铮。迭遭暗算,陷入“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的境地。您生不逢时,鸿志难展,几度辞官归乡,隐居于此讲学。当元兵南下,您果断举义旗勤王,几如以卵击石,但您无怨无悔,被敌捕获,毫无惧色,矢志不渝,一腔热血洒大都(北京)。清顺治年间,此地为纪念您而重修,规模比先前更宽敞、更雄伟,后毁于兵燹,又重建,不幸1969年倒塌。如今已是一片萋萋荒草,惟余蟋蟀于夜阑更深时吟唱哀怨的月光曲!

富水河南岸有一景,古称“文笔点水”。原来富田东岸有一古塔,旭日东升时刻,塔影正落江心,其塔尖正指向您的祖坟,故有此美名。而对岸天马山西麓,山势蜿蜒至富田大桥处。有一人形山,山顶有两尊若即若离的巨石,宛如两稚童相拥而立。民间传说,凌晨来此山中,可闻朗朗读书声;深夜又可听到有人讲故事,谈笑风生。当地人称这两尊巨石为“双童讲书”,是陪伴您读书作文的。

富水河畔,明月高悬;青山脚下,忠魂长栖。您的传说太多太多。向导如数家珍般向我讲起“海螺坐莲塘”、“七星伴月”、“月光台”等故事。据说,铁拐李等八仙来到富水河畔,见是您的故乡,立马送上八件礼物:一片竹林、一座海螺山、一块人形石、一条天然关隘、一处铜盆滴漏、一座尖塔、一方石印……这些礼物于是成了“富田八景”。从凡人到神仙,对您的高风亮节都顶礼膜拜啊!

富水河下游,我惊异地看到河中央屹立一株古树,如中流砥柱巍巍然。数百年来,它孤零零扎根于河床中一片乱石沙滩里,不卑不亢、不屈不挠、雄视四野。逆境中,硬骨嶙峋的七枝八桠一片葱茏,擎举的可是您“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那永不褪色的翠绿诗句?雨天河水暴涨,淹及树身。仿佛又让故里乡亲看到阴霾重重的1279年。您在山河破碎、风雨飘渺的离乱中,悲愤吟诵“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的诗句。而夏日炎炎,古树与河滩卵石沙砾同受烈日炙烤。在河水的阵阵喧哗中,隐约听到有声音幽幽传来:“当此夏日,诸气萃然;雨潦四集,浮动床几,时则为水气;乍晴暴热,风道四塞,时则为日气;或毁尸、或腐鼠,恶气杂出,时则为秽气……”这声音愈来愈清晰:“彼气有七,吾气有一,以一敌七,吾何患焉!况浩然者,及天地之正气也!”却原来是我在心里诵读您大气磅礴的诗文。

可惜,追念您的“文丞相祠”、“文山旧隐”如今不见了。留下您足迹的拜山石、报国寺、蝠亭、月光台、“富田八大景”等,已难寻踪迹了。兵祸、天灾、人害,使这些遗迹几乎消失殆尽!我失望、遗憾、无奈……但猛然间,寒意瑟瑟的目光被一片片绿色温柔地抚摩着、浸润着——那是两岸望不见边际的如波涛翻涌的松林啊!

“这些松林有多大面积?有多少株?”

“十三万亩,六百万余株!”

嗬,好大的一片海!文公,这可是您宽广的胸襟!从那一棵棵挺拔端直的松树身上,我仿佛看到了您气宇轩昂、正气凛然的形象。您以松林为替身,把根深深扎进故乡的红土地,怀赤子之心,运如椽之笔,抒人间正气。那漫山遍野的一棵棵松树就是您的一个个充满绿意、熠熠生辉的文字!在飒飒秋风劲吹中,层层叠叠的松树林起伏跌宕,汹涌澎湃,组成的正是一篇呼啸寰宇、磅礴天地、生机盎然的《正气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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